好在温怀舟人高马大,一来便被吸引了目光,而且不少人觉得他生的有些风神恶煞,竟不自觉退避三舍,为他们让开了一个道。
这下温怀舟可就起劲了,将怀里的晚冬抱稳了后才拥住苦童缓缓走进。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竟还占到了个好的地势,别提温怀舟心里有多愉悦了。
可还没站定,躲在云层的太阳竟悄悄升起了。
温怀舟自认倒霉,拥着怀里的妻女,不让他们晒到一点太阳。但久而久之,两人的背上都是热汗,显然不是很奏效。
正当温怀舟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望见了远处有名小贩在卖折扇,便扭过头道:“童儿,我去那儿看看有没卖伞的,你自己小心点,我去去就回。”
苦童点了点头,将晚冬接过又护在身下。
可温怀舟才走,人群就涌了上来,挤得苦童差点喘不过气来。温怀舟也看到了,心里着急,但好不容易出来了,便小跑着去小贩那儿拿了两把扇子和一把伞,付了钱又往回赶。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怀舟正想往里头挤的时候,就被一人拉住了。
“温公子,您怎的又来咱们金潭了?”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语气里都抑制不住兴奋。
温怀舟顿时心觉无力,两手臂从她手里抽出后又退了两步,才风度地说:“哦,是苏姑娘啊。”
“温公子竟还记得我?”那苏瑾簇听了心花怒放,两颊微微泛红。
温怀舟却身在曹营心在汉,望着苦童的位置干着急,便敷衍地点点头。
“温公子,你也是来观潮的么?”苏瑾簇步步逼近。
温怀舟一直在后退,汗流浃背。他耐心尽失,因自家夫人都不见了踪影,便赶紧说道:“是的,苏姑娘,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诶……温公子,您不是一人来的么,怎就有事了……莫不是,莫不是看不起人家。”苏瑾簇一把拉住他,还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都软了许多。
温怀舟急得满头大汗,哪还有心思去注意这个苏姑娘了,赶紧扯开她的手:“苏姑娘,我不是一人来的,我夫人还在此,请自重。”
说罢,挤进了人群里。
温怀舟虽然鹤立鸡群,可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就头痛欲裂。他四处张望,却始终看不到苦童的身影。
他心头一沉,后悔万分,只恨自己为何要买这劳什子的折扇,把这苦童弄丢了可如何是好。
温怀舟凭着记忆走向了一头,却根本寻不着苦童的踪影,更何况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温怀舟挤得不耐烦了。温怀舟自知理亏,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又有人拉上了自己。
正是那个苏瑾簇。
“温公子,莫要误会我了,人家看您在人群里找不着方向,便来给您指点一番……”她说着,还指了指东边的一头,“那边似乎见着一男子带着一孩子,不知是否……”
可话还没说完,温怀舟就朝着那方向走去了。
他心急如焚,唯恐苦童会出什么岔子。
但在绝望之际,竟真的看到了苦童的身影!
温怀舟便卯足了劲向那走进,苦童也在东张西望,见着是他顿时笑了,还向他招手。
温怀舟也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对他回应。可临近最后一步,又有人挽住了自己的左臂。
扭头一看,竟又是那苏瑾簇。
“这位公子就是温夫人么?生的好生俊俏啊。”那苏瑾簇表面上春风满面,实则却略带鄙夷,甚至还泰然自若地挽上了温怀舟的手臂。
刺眼又刺耳。
还没等苦童回应,温怀舟就像碰到瘟神似的赶紧放开了她的手,一把拥住发愣的苦童:“苏姑娘,你这样会让我夫人误会的,请自重。”
最后三个字,温怀舟说得咬牙切齿。
苏瑾簇撩了撩发梢,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对他暗送秋波,说了句晦涩不明地话:“温公子,上回你对人家可不是这种态度呢……”
说着,还羞涩地笑了笑。
温怀舟简直被这个女人气笑了,正想反驳的时候,人却施施然的走了。
他悻悻地扭回头,却发现怀里的人有些不对劲。
温怀舟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童儿……你莫要误会,我上回同她不过是……”
突然,一声喧天的锣鼓声响起,还有一人扯着嗓子大喊:“潮来了——”
只见那江面上忽而升起半丈的潮水,正在望这边缓缓驶来的时候,却逐渐升高。一丈、两丈、三丈……直至十丈那么高后,潮水也已来到了人们的面前,就像是趋势待发一般,尽数铺洒在了岸上。
精彩绝伦,叹为观止。
温怀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怔得忘记了言语,当他想扭过身再次向苦童解释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苦童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突然生气,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憋屈,却不知何处去撒。
他知晓他应该去相信温怀舟,可……当这些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苦童却完全无法淡定。
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些悲怆又屈辱的岁月,和被迫做白涟替身的日子……所以苦童甚至在想,温怀舟他又开始了么?
甚至是……又要抛弃自己了么。
“童儿!”突然一声喊叫打破了苦童的思绪。
苦童还是太容易心软了,他只是先一步回了马车,并未想要真的离开。
毕竟,现在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他承受不起了。
“童儿……幸亏,幸亏你在这。”温怀舟如释重负地走进车厢内,却仍是惊魂未定。
倘若苦童又这样一走了之了……温怀舟真要急得把黄土大地都掀起来不可。
苦童却没说话,只是默默抱紧了晚冬。
“童儿……你听我解释,方才那个姑娘,我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先前出来寻你时,路过了此地,便恰巧和这姑娘问了路。”
温怀舟要知道这姑娘会如此胡搅蛮缠,再给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找她问路啊。
可苦童却没再说话了,情绪仍是相当低落。只是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温怀舟,或许我们是不是不太合适……”
温怀舟大惊失色,赶紧拉住他:“不!童儿,莫要说胡话!我温某今生就认定你一人了!又怎会不合适!”
实话说,苦童被方才那个姑娘的眼神给刺到了。
他知晓他身为男子能够身孕本就奇怪,并且还甘为人下,就是民风再开放的雍昌也总会有人难以接受的,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苦童思及此常常会分外自卑。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温怀舟这种人的存在。撇去他曾做的那些事儿不说,他的确是个相当优秀的人,能文能武,志在四方,与苦童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他常常会想,温怀舟真的愿意一生一世只娶他一人么?答案自然非也。
所以,他也早已想过温怀舟倘若再次抛弃自己,又该如何了……回闽州也好,开家小饭店也好,总之不能浑浑噩噩下去。
“我信你。”良久后,苦童才笑着答道。
可温怀舟却疼得心都碎了,他刚才一直在看他的神色。他知道苦童又在瞎想了,但他一定会让苦童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绝非说说而已。
后来,两人都有些沉默了,就连一向活泼的晚冬都有些闷闷不乐。
她知晓自己的两个爹爹都有些不开心,但也无计可施。
毕竟他俩都是个闷葫芦,再如何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几人用过晚膳,苦童便想牵着晚冬去客栈外转转,温怀舟也想跟着去,却被苦童笑着制止:“温怀舟,让我一人静静罢。”
温怀舟哑口无言,便悻悻地坐着了。
但他怎会真的放苦童一人出去?不过是等他走了半晌又悄悄跟上去了罢。
一路上行人众多,温怀舟却走得飞快,不一会儿便跟到了苦童身后。
苦童的确没做什么,无非是买点小物什,或是给晚冬买点吃食,笑得也相当开心。
温怀舟看得眼红,却也高兴他能够笑出来。
正准备再走一步,温怀舟又被人拉住了。
“温公子,好巧啊。”
温怀舟头疼欲裂,又是那个该死的苏姑娘。
苏瑾簇今夜与白日有些不同,穿得颇为暴露不说,还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整个人多了些妩媚和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