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看着楚天承充满野心的背影冷冷道:“你虽自认胜券在握,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胡人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他们未必会完全依照你的计划行事。”
楚天承满脸阴邪笑意道:“不,他们会的。”
面具男不以为然:“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要消灭进军中原的最大威胁,我要铲除夺取天下的最大障碍,此事对我们双方是互惠互利,他们没有理由不配合。”
面具男冷笑:“那得天下后分给他们城池以及与中原永远互通友好的许诺,你真的会兑现吗?”
楚天承亦笑:“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况且他们也未必就不知这其中的关窍,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会与我合作,因为他们太想拔除慕谦这根守护中原的擎天巨柱了!”
“你就不怕他们趁机攻占藏谷关弄假成真?”
“呵~”楚天承摇头笑道:“他们不敢。”
================================
同一时间,北境,槃州长河县郊。
长河县乃九源辖区内最南端支州——槃州下辖县城,在县城南郊约三十里处有一茂谷,名曰长河谷,长河县之名便由此而来。
长河谷占地方圆近百里,槃水由西向东将长河谷与彼岸的戾山分割开来,形成了一道北境九源府与中原腹地之间的天然隔离带。谷中地势崎岖,变幻莫测,巨树林立,灌丛蔓生,可藏千军万马!
此外,此谷还有一巨大特色,便是谷中无开阔地带可用于大军作战,但天然的地利却极其适合伏击!其中就以一线天最为著名。
一线天乃谷中一处极为险要之地,全长约十里,其路狭窄,两侧山川相逼,简直就是专为伏击而生之地!只是外地人一般对此情况是不知情的。
经过戾山,越过槃水,穿过长河谷,跨过整个九源地界北上直抵边境,此乃通往藏谷关最快的路径,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通畅大道。
因此,慕谦大军若要赶到藏谷关救援,就势必要经过长河谷。
而此刻,在谷内一线天两侧高崖上,枯木败草灌丛交错掩盖之中,数以万计魏军装束的竘漠士兵以各自所属营部为单位埋伏其间,静待猎物的到来!
对于长年生活在关北苦寒之地的胡人来说,蹲点埋伏的这点寒冷自然不在话下。
也亏了这身魏军装束,他们才能避人耳目,在入关之后“销声匿迹”,悄无声息地抵达埋伏地。
而与此同时,藏谷关前关城内外,闻讯赶往“救援”的九源驻军正在与竘漠“二十万”大军激烈交战中,上演着一出边关攻守大戏。
长河谷一线天东侧高崖上,竘漠大将军耶律图隐藏在队伍中,一刻不敢松懈地留意着前方暗哨的信号。
第96章 天罗地网长河谷(下)
耶律图乃竘漠皇族,为人足智多谋,既善用兵,亦长于布计,是竘漠的一员猛将。
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他就是竘漠的慕谦。
耶律图爱兵如命也是出了名的,只不过他爱兵的方式有些变态,那就是训练场上极其严苛的考核标准,但凡带兵又爱兵的将领都能明白,他这种变态的严苛都是为了他的兵好。
士兵在在训练场上多流汗,到了真正的战场就能少流血,就能多几分活下来的机会。
身后副将问他:“大将军,白日里侥幸逃脱的那个人应该是魏军前锋部队的主将吧?万一让他过了槃水见到了慕谦,那咱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耶律图却是只顾专注前方暗哨的动向,一脸笃定淡淡道:“放心,楚天承的人自会负责收拾残局,他们的人是一定不会让那个漏网之鱼活着见到慕谦的。”
副将信服地点了点头,瞅了瞅仍无任何动静的一线天彼端,又道:“算算日程,慕谦的援军主力明日应该到了吧?”
耶律图仍盯着前方微微摇头:“不一定,天冷路滑,行军不易,有所耽搁在所难免。不过我估摸着最迟后天也该到了,毕竟军情紧急,是慕谦的话绝不会怠慢。”
“啧啧啧~”副将望着满是积雪的狭长谷道连连摇头道:“中原的人就是娇贵,从大梁到长河谷不过千里的路程,换做是我们,七天之内准到了。”
耶律图看也不看他,只专注盯着前方道:“那是在草原上,还都是骑兵,一马平川的当然跑得快,可中原就不一样了,地形复杂,道路崎岖,加上这严寒天气,路面结冰湿滑,数万兵马行军,哪儿那么容易。”
副将奇怪地看着耶律图,口无遮拦道:“大将军,您没事儿吧?怎么还替敌人辩解起来了?”
耶律图猛然回头,抬手就是一巴掌朝副将脑袋拍去,那副将机灵一闪,耶律图的手就拍空了。
耶律图凶恶地瞪着他:“臭小子,我这是在替敌人辩解吗?我这是在分析敌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懂吗?”
“哦~”副将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去,再无下文。
耶律图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扬手又是一巴掌,这回副将因为低着头毫无防备,耶律图这一巴掌可算是结结实实打到了副将,吓得副将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望着耶律图。
耶律图瞪着他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支支吾吾的,你不嫌憋得慌啊?”
副将没皮没脸地嘿嘿一笑,问道:“大将军,末将是不解,我们为何不干脆趁机攻下藏谷关呢?”
耶律图横他一眼:“鼠目寸光!我受陛下密旨协助厉王,岂可因小利而坏大局?”
副将摸摸脑袋道:“末将愚钝,还请大将军明示。”
“你以为楚天承傻啊,当真会给我们藏谷关真正的布防图?”
“大将军的意思是……?”
“我估摸着,我们夜袭藏谷关那晚,他们的布防应是楚天承为此次布局而临时做的调整,他是绝不可能让我们掌握藏谷关真正的布防的。”
“哦哦……”副将摸着脑袋不断点头,但显然还是云里雾里。
耶律图白他一眼又道:“我问你,我们过关时,你可曾看见那些‘牺牲’的守关魏军?”
副将摇头。
“那你可知他们去向?”
副将依然摇头:“我们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查探,但都查不到他们的行踪。”
“那不就是了!你认为他们会去哪儿?他们能去哪儿?藏谷关那么重要的地方,你认为楚天承会真的不设任何防备?”
副将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们藏起来了!”
耶律图点点头:“不让这些兵马‘牺牲’隐遁起来,不让九源陷入危急境地,我们如何能趁乱‘入侵’中原?又如何能惊动大梁引蛇出洞?我们留在藏谷关那点人马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别忘了我们此次真正的目标是慕谦。”
副将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天,藏谷关竟有这样的地方,能藏数万大军?!”
耶律图笑得神秘:“九源是楚天承的立身之本,藏谷关则是他的防御大门,就算他在藏谷关地下修个地宫,建造个不为人知的地下防御工事也不足为奇。”
副将“哦哦哦”地点头,转瞬见他眼睛一亮,又歪着脑袋疑惑地问耶律图:“可末将还是不明白,既是如此,那厉王为何不干脆把他的兵马拉出来和我们一起伏击慕谦,这样胜算岂不是更大?”
耶律图回头就一巴掌拍向副将脑门:“你长点儿脑子好不好?赶情儿我前面的话都白说啦?”
副将捂着脑袋满脸委屈。
耶律图十分无奈道:“我再问你,你能确定九源那六万兵马就是楚天承的全部兵力了吗?”
副将果断摇头:“不能。”
“那你可知他还隐藏了多少兵马?又藏在何处?”
副将仍摇头:“不知。”
耶律图再一巴掌拍上去:“那不就得了!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万一我们要是背约,那他势必就会倾力前后夹击我们,到时我们这区区五万兵马可就成了他楚天承的瓮中之鳖,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副将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耶律图使劲儿瞪他一眼,接道:“所以,我们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既能保证我们自身安全,又能铲除慕谦这个巨大威胁,何乐而不为呢?退一步说,假如楚天承此次布局败了,慕谦能逃过此劫,那今后中原可就有好戏看了,这对我们不是更有利?无论是慕谦还是楚天承,只要能除掉其中任意一个,对我们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再不济,我们就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也好,中原越乱,我们就越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