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最后一个“嗯”,语调微微上扬,温柔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苏醒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将视线从他腰下面移开,驴唇不对马嘴地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噗。”
白忱被逗笑,肩膀抖得厉害:“爱自己的便也要爱别的人?这是你跟孔子学来的?”
被他嘲笑,苏醒才反应过来,忙摆摆手,补救道:“不是,不是,我不爱别人的……”
白忱俯身凑近:“哦?”
苏醒憋了半天,说不出口,气道:“只会欺负一条小鱼算什么本事!”
白忱笑了,吐字慢慢悠悠:“我可不欺负普通的鱼。只不过是喜欢哪条才欺负哪条,这也有错?”
“……”
苏醒一边捂着发烫的脸颊一边愤愤地想,这老桃花修炼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油嘴滑舌了!
想到这里便又忍不住地想,他有没有跟别人这样说过话?有没有也把别人逗得面红耳赤、却又禁不住的欢喜?
既按耐不住的窃喜,又觉得莫名伤感,心思斗转千回,说不清道不明。时而沉没,时而又翻涌。乱上心头,不明所以,殊不知,只因一字未参透而已。
进门之后白忱便去洗澡了,他在床上躺了半天,听着屏风那头的水声,感觉像是有人用一根羽毛在他心里扇啊扇,痒得不行。
思来想去,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用了个小术法,想让自己飘起来一点,这样走在地上便不会发出声音。
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苏醒心头一喜,正打算飘过去偷看白忱洗澡,突然感到不妙。
怎么……越飘越高了!
他动了动四肢,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路往上飘,直到贴上房顶才停了下来。
“师父,”他在心里不知道第几遍的遍无声忏悔,“我明日一定好好练习术法……”
且不说下不来,就算贴在这上面,也只能看见屏风后头浴盆的一个沿。
至于里头是什么光景,他也只能自己干想了。
……
白忱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见床上空无一人。
他扬了扬眉,语气惊讶:“嗯?走了?”
苏醒刚想开口求救,又觉得那样他一定会知道原因,实在是有失体面。一时间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纠结万分。
白忱长长地叹了一声:“那今夜,岂不又是个无眠夜——”
苏醒刚想开口,整个人却突然失重,直直地从顶上掉了下来。
然后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白忱低头看着他,眼底尽是笑意。
苏醒挠挠头:“你怎么知道的……”
白忱就那么打横将他抱到床上,在他唇上吻了吻。
“你那点小把戏。”
第17章 云深不知处
苏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白忱就笑了,低着头,墨一般的柔顺发丝散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你好像对我有点想法。”
苏醒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是有点那个意思。”
白忱为难地挑了挑眉:“不好吧。”
苏醒将他的上半身拉得更低些。
“有何不好?”
白忱思忖片刻,语速很慢:“你会很痛。”
苏醒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怕。”
极其罕见的,一向从善如流的白忱竟然哑口无言了。
从事实上来讲,他们根本是一个人,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但是潜意识里又在抗拒着那么做,细想还会泛起一种让呼吸都变得困难的痛楚。
苏醒定定地盯着他。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一面镜子,照得人所有的阴暗都无所遁形。
白忱觉得有些刺眼。
顿了顿,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留到关键时候不好吗?”
就像平日里的任何一个微笑一样,温柔中带着宠溺,拥有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苏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撒开搂着他脖子的手,泥鳅一样的翻了个身顺便把脸捂住了,还蹬了几脚被子。
白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露出的一点绯红色的脸颊,看着他那副从头到脚都在高兴的模样。
他笑不出来。
他胸口发闷。
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开始冷嘲热讽:“怎么,你还有愧疚的时候?”
白忱不欲与他争口舌之快,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那个声音便消失了。
缓了缓,他翻身上床,在苏醒旁边躺下,将背对着自己的他整个搂进怀里。
苏醒没有反抗,却扔不肯转过来正面他。
白忱嗅着他发间的香气,在他耳边低语:“我也很期待与你的,关键时候。”
苏醒干脆一把拽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
白忱无声微笑,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这条大虫子,很快就把他哄睡着了。
可他自己却丝毫睡意都没有。
他将苏醒的被角往外拽了拽,把脸露出来,让他能呼吸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他就盯着这张脸出了神。
“我都替你想了,难道你不想?”那个恼人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白忱扯了扯嘴角,心情复杂。
原来七万多年前自己的性子这么讨人嫌,难怪那时候神界的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第二日一早苏醒醒来的时候,白忱已经不在云声楼里了。
问了丫头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用早饭的时候问起百里云声,才知道他是“讨说法”去了。
苏醒喝着粥,想起来那天下午神君那个波涛暗涌的笑容,在心里替那些将要被“讨说法”的人捏了一把汗。
乌云压顶,长空万里不见一丝阳光,所有草木均是干枯,狂风大作,飞沙漫天。天色晦暗,行人寥寥。
这是魔族的边界。
白忱停下脚步,在他面前摆着一块残破石碑,上面写着四个字:逐流之地。
而石碑后头,凌乱地摆着几块巨石,姑且当做城墙。乍一看谁都会嘲笑这城墙的不着边际,但往里一走才会发现这里头可大有乾坤。
这是一个阵,除了魔族的人,或是被魔族的人传授过解法的人,六界之中,再无人能解开此阵。
白忱亦是解不开。但就在去年,对他而言是去年。如果按当下来算,应该是七万多年之后,他带人直接将这个魔阵炸得灰飞烟灭。
天地变色,阴风怒号,伏尸百万,血流千里——那时的场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回忆至此,突然像一盆铁水从心头浇下来,灼痛到足以惊醒他。
不过才来这里一年多时间,怎的往日的一切都像是梦一场,而眼下的欢愉竟感觉更加真实。
完全颠倒了。他对自己说,现在的一切,每一刻,都是梦,永远不要忘了自己因何而来。
抬手按住被狂风吹得几乎要飞起来的帷帽,思绪却跟着被风吹了个四散。
不多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上神传唤小的过来,是有何指示。”
白忱转过身,神情在白纱的遮挡下看不清楚。
“是谁动的他?”
一团黑漆漆的影子逐渐化成人形,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
“您莫动怒。”年轻人赔着笑,“上次您来魔界翻天覆地地找了他一番之后我们便对他留了心,回头一查竟然还真是魔族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干的,连上神的人都敢动,简直不知死活,我们已经惩处过了。”
彼时的魔族对神族还是敬畏的,就算略有心怀不轨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白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哦?怎么惩处的?”
年轻人浑身一抖,忙道:“剥皮抽筋,扔到业火里煮烂了!”
白忱微微一点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
就在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刺目光芒,漫天桃花纷飞,跟着这无人之地的狂风一起乱舞。
他瞳孔骤缩,眼睁睁地看着白忱一把撕开空间,直接出现在了害苏醒的那人面前。
那人被关在地牢里。刚刚吃过饭,正躺在干草上小憩,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眼前突然光芒大盛,连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灼烧。
他赶紧睁开眼睛,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齑粉。
“……”
目睹了这一切的年轻人——魔界总管郁青已经是面色发白,两股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