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嫌弃道：“能别装了吗？谁不知道谁啊，装这么绅士不累吗？”
“伪装的时间太久，已经成为习惯了。”库洛洛抬眼，意有所指，“你也是这样。人都会被环境渐渐改变的。”
“是吗，已经回不去了啊。”
佐伊靠在鞋柜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昨天新添加的联系人，最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开门，“我走了，你吃完饭记得把盘子放进洗碗机里。可以补个觉，但我晚上回来前必须离开。嗯……还有，最好收起你那过剩的好奇心。”
黑发黑眼的年轻人沉默地看着他，神色郁郁。
*
“咦，好巧，是你。”
伊尔迷循声回头，穿着深色大衣的银发少年笑嘻嘻地对他挥手。
“我刚给你发了消息呢。”
失去酒吧昏暗暧昧的灯光，他回想一番才把他和昨天夜晚里见到的人联系在一起。在阳光下他和阿奇有几分神似，奇犽有一双大而灵动的蓝色'猫眼，银色的头发又细又软，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这个人也是蓝眼睛和银发，只是长相比奇犽更柔和精致，偏中性化。他沐浴在阳光下的笑容极其明媚，令伊尔迷感到不悦。
阿奇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吗？——在阳光下。
佐伊看他不说话，小跑几步和他并肩，“我们好像是往一个方向去的，你也要去天空竞技场吗？”
这是句废话，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外来者来到这座城市都是为了坐落于市中心的天空竞技场。根据佐伊的经验，越是废话越容易得到回应，可惜似乎不适用于伊尔迷。
他个高腿长，走得很快，佐伊比他矮了一头，不得不加快了迈步的频率，到达天空竞技场时微微气喘。
太弱了，竞技场底层原来是这种水平。伊尔迷看他一眼后转身，佐伊没心情装柔弱了，无语地站在他身后，暗自翻个白眼跟上，一路跟到厕所门口。
所以刚刚走那么快……是因为这个？果然再帅的人也抵不住三急啊。
佐伊站在门口等着，对着光可鉴人的瓷砖墙调整了一下嘴角微笑的弧度，看起来更真挚了。
几个选手一从厕所内出来就对上门口杵着的美人，莫名其妙开始整理仪容。
佐伊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矜持地扫了他们一眼，抬眼看见门里走出来一个钉子头，笑容僵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他追上去。
对方的脖子发出一种即将崩断的响声，艰难地低头，“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佐伊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大概是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他咬着后槽牙，蒙谁呢？你他妈衣服都没换啊！
“看来是我认错人了，呵呵呵。”佐伊假笑，转身走到报名窗口排队，钉子头却也跟着排在他后面。
在一楼排队参赛的都是新人，这个人明显实力强大，看来是第一次来。
“喀哒喀哒。”不知道是不是佐伊的错觉，伊尔迷变成钉子头之后似乎平易近人了一些，此时正友善地对旁边的选手微笑，把人吓到三米开外。
“欢迎来到天空竞技场，请在这里……”报名处的接待小姐将报名表递出去的同时认出了来人，额角爆出青筋，“又是你！就不能直接晋级到二百层吗？”
“没办法，要赚钱的嘛。”漂亮得冒泡的银发少年笑笑，飞快填上资料，“请为我安排强一点的对手。”
“第1217和1159号参赛者请到B擂台，第1218和1163号参赛者请到D擂台。”
佐伊活动着手腕站上擂台，把观众席的议论尽收耳底。
“看起来像个模特……来这找死吗？”
“你肯定是新人吧。他很有名的，只是一直不肯登上二百层而已。”
佐伊插着兜笑了一下，念能力发动，对面向他冲来的小山般的壮汉两耳爆出血花，缓缓向后仰倒，声音沉闷。
他对裁判耸肩，“新人的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你又来了啊，佐伊。”裁判无奈道，“1217号，你去七十层吧。”
“咦，这次这么大度。”
“反正就算我让你直接上一百几十层你也会反对吧。”
“谢啦。”佐伊转头，看到D擂台上钉子头男人的对手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显然也赢了。他跳下台，正好听到裁判宣布1218号去一百层。
“钉子先生，今天你还打吗？”
“喀哒。”
“那先去领奖金吧。”佐伊扬起手中的单据。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奖金”这两个字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这人红色的小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光芒。
“天空竞技场每次比赛获胜都会有奖金的，层数越高奖金就越多，但是二百层之后就只纯粹为名誉而战。一百层向上还会分配房间。”佐伊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信封，在手心里倒出几枚硬币，“看，152戒尼，正好是一瓶饮料的钱。”
钉子头的手心里还多出一把钥匙，他抖着手把钥匙从窗口还回去，“喀哒喀哒。”
“他今天还会继续参赛。”佐伊向工作人员解释道，买了一瓶罐装咖啡，伊尔迷则把硬币放进口袋里，两人走进电梯。
“请按70和100层，谢谢。”佐伊对电梯小姐说。
电梯内的两人各怀鬼胎。
伊尔迷默默盘算着。和佐伊待在一起的一大好处是他能够处处都做得妥帖，伊尔迷完全不用自己开口。很高明并且不动声色的讨好，很难让人厌恶，最起码没有让他感到不愉快……他平时很少接触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他没有恶意的话，和他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佐伊则微微低着头，努力回想钉子头的名字叫什么，无比后悔昨天自己神智混乱时不给联系人好好备注的西索行为。
佐伊下了电梯，先掏手机给西索打电话。
“你介绍的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昨天晚上告诉过你了哟~”西索那边传来拉开窗帘的声音，“机会不可再得~”
“你刚起？真是悠闲啊。”佐伊扶额，“你帮我追他，追到之后我就和你打架。”
“说的像我占了便宜一样，佐伊好狡猾~明明你也很期待~”
“用念能力，不是肉搏。”
“会死的~”西索兴奋地眯眼，“你，或者我。”
“你怕？”佐伊反问。
“成交~你想知道什么？”
*
天空竞技场，暴力狂和杀人魔的约会圣地，可谓是奇葩层层开，变态年年有，谁也说不清观众和选手到底谁更变态一点。
实力强劲的选手的战斗都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人气选手还有观众给他们起的绰号。西索的绰号是“死亡魔术师”，佐伊的则是“黑色送葬者”。
这两人都是以击杀对手为目标且极少失手的类型，但西索的战斗比佐伊更有看点。他的战斗充斥着激情与疯狂，大多数观众对他感到反感，却又忍不住想看。
佐伊的战斗相比之下不太血腥，更受女性观众的喜爱。虽然他的战斗时间总是极短，让人感到不值票价——但在外貌加持下，仍有许多人专门买票只为一睹传说中美少年的英姿。
“率先入场的是佐伊选手，他的战斗方式别具一格，时隔九十天我们终于又在赛场上再次见到了他！”解说员热情道，“对战有着二百层的实力的佐伊选手的是首次打上七十层的罗尼选手，但他充满了斗志！让我们拭目以待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是否会有意料之外的逆转！现在，请按动按钮下注吧！”
场上的两人同时看向屏幕，毫无疑问地，佐伊更被看好。
“我说，你只在二百层以下参战的原因其实是打不过吧？”罗尼扬起拳头挑衅，“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自四岁起开始练拳，师从有着拳皇之称的……”
周围没有了他在乎的人，佐伊兴致寥寥，打断道：“【音】。”
罗尼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可他仿佛突然置身于摇滚乐队的表演现场，震耳欲聋的高昂鼓点一下下仿佛敲击在他的鼓膜上，每一下都带来巨大的震颤与疼痛，尖锐非人的嘶吼声好像要顺着耳朵穿刺大脑。
可他甚至在如此巨大的噪音中还能听清场上的观众在说什么，听到他们对他的同情与冷漠，超过人体承受极限的音波一阵阵传来，痛感深入骨髓，却始终又仿佛隔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