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微笑:“……”
晋磊继续胡言乱语:“少恭,你对我的心意,我虽然暂时还看不明白,但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一个懂你心意的人。”
欧阳少恭:“……”完全笑不出来了,这货误会得有点大啊。
但晋磊再接再励,又道:“少恭,我这样拒绝你,是不是不太好?我也觉着太草率,要不咱们试着处处?”
欧阳少恭用看“智障”的眼神瞥着晋磊,试图把晋磊从方兰生的躯壳中用眼神盯出来。
晋磊接受不了欧阳少恭的“深情”注视,一张精致秀气的小脸憋得通红。
真是好让人难为情哦,多亏资历深,逢场作戏还是有那么点功力的。
“不若这样吧,咱俩也许久未曾得聚了,今晚一起去赏个月?”欧阳少恭温润无害地提议。
晋磊情不自禁地抖了抖,真要一起赏个月还了得,他可是有大师兄的人,这花前月下的,很容易让大师兄变绿的。
“既然少恭你都这样说了,咱们再叫上我二姐吧。我私自跑到江都,我二姐今日也寻来了,你和我二姐这么多年没见面,我二姐她很想你。你就让我二姐见一见你嘛。难得江都今晚热闹,可以放河灯,你俩就一块儿去吧。我花灯都给你俩准备好了,你看你们想去哪里放?”
欧阳少恭眉头直跳,违心夸道:“……你考虑得,可真周全。”我特么想一个人抱琴静静。
晋磊抬眼觑他,以为面色郁郁的人是因为马上要与方家二姐碰面了而生出有如“近乡情更怯”的退缩感。
不由趁热打铁,不但掏出了他准备多时且随身携带的两只精致莲花灯,还贴心地道:“如果嫌不够,我再叫旺财去买。要是你觉得买的没情意,那我现场帮你做,那儿还有一堆材料呢。怪我太心灵手巧,干啥啥都会。放心,我二姐一定会被你哄得高高兴兴的。”
欧阳少恭:“……”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素来蹦蹦跳跳且无忧无虑的方兰生当然不需要等到欧阳少恭有所反应,晋磊觉得此番话已经吓住了欧阳少恭,连忙打开房门去请方家二姐了。
花灯仍留在桌上,映着烛光,说不出的好看,若是将灯芯燃起,更该美绝了。
欧阳少恭蓦然想起在天墉城的时候,因为一己之私,不管不顾硬要下山寻找河道放几盏花灯,还是百里屠苏替他引的路。
那晚在山野悄静的河道旁,他同那冷心冷面的百里屠苏难得吐露衷肠。
兀自记得当日的自己因为见了那孤零零行于水面的浮灯生出几分感慨,由寂寥思及盛况。
“都道是人死灯灭,便如那灯会盛景,终有尽时。人生岂非正如夜间行船,黑暗之中时而光华满目,时而不见五指,然而灯会熄灭,船会停止,时岁与生死本是凡人无法可想、无计可施,少恭不自量力,妄想逆天行事,看一看凡人若有朝一日超越生死,又将是何种光景?”
百里屠苏不善言辞,听了欧阳少恭的有感而发,便以一叶放于唇边,吹奏一曲,恰合了后者的心境。
等到那曲子终了,欧阳少恭不由抱了几分歉意,道:“古今凡圣,如幻如梦,纵是风华绝世,也抵不过日影飞去,这世间又有何物恒久不已?少恭便是这点煞风景,每见繁盛,必感凋零,屠苏师兄勿怪。”
百里屠苏缓缓摇首,“少恭是至情至性之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欧阳少恭轻叹,百里屠苏的确是一位难得的知己,即便离开了天墉城,还是时不时地会想起那段在上山拜师求艺的日子,不得不说那是他漫长一生当中,过得较为舒心的时候。
昏黄烛光掩映着一排排花草树木,廊上点了几盏宫灯,晕开了夜色。
肩负了要撮合欧阳少恭和方如沁姻缘的晋磊一溜烟跑到客栈后院,正准备破门而入,却听到房间传来了姑娘家的切切私语声。
“媒约之言,父母之命,我那不成气的弟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不会不听我这个做姐姐的话,月言你只管放宽心,咱们回去定下日子,还怕他继续跑不成?除非他不要我这个姐姐。”这是方如沁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生气。
晋磊静悄悄地贴门站好,他差点忘了方家二小姐来江都的目的了,可不就是因为方兰生悔婚么。
他早该想到的,方兰生这么娇贵一少爷,何至于背井离乡,还不是在追求自由。
白天发生的事,他没有意识,自然不清楚,方兰生成为这具躯体的主宰,要么调皮捣蛋,要么就想着拜他为师修仙学艺。
对于凡尘中事,这家伙还真是守口如瓶,信中从不表露一二,可恨。
晋磊如是想着,又听见另一个柔如和风细雨的嗓音,是他当初在自闲山庄幻境中见识过的,若是没记错,应该是方兰生前世的师妹——贺文君。
晋磊腹诽: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前生今世梗都出来了。
那人道:“如沁姐,你不要怪兰生。我打小身子就不好,他不喜欢我这病恹恹的样子,我明白的,我也不想为难他。”
“婚姻大事如何就为难他了?”
方如沁提起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就来火,整日游手好闲,除了饱读经书,还算有那么丝丝文化,真的是一无是处。竟妄图追求自由爱情,可笑。
“他也不想想,就他那样,娶上你是多大的福气。我凡事没强求过他,但这件事,我不会由着他胡闹。月言,你身子不好,早些回琴川,无论如何,我都会带着兰生回来的。”
行如弱柳扶风、病若西子三分的孙月言应景地咳了咳,“若是兰生实在不愿,如沁姐,咱们就不要为难他了。是我不好,是我多作妄想了。”
“月言!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家兰生配不上你……”方如沁只怕委屈了别家姑娘,自个儿的弟弟由着心情编排。
蹲墙根的晋磊嘴角抽搐,方兰生又不是嫁不出去,这姐也太操心了。
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晋磊心也跟着抽抽了,不愧是亲姐弟,在为对方寻得伴侣的路上殊途同归啊。
晋磊秉承方兰生的一贯作派,一把推开了房门,相对而坐的方如沁和孙月言齐齐向他望来。
孙月言果真是贺文君的样貌,柔柔弱弱的,特别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她见到晋磊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
方如沁正襟危坐,一见来人是方兰生,便柳眉倒竖,训戒道:“怎么这般无礼,进来也不知道敲下门,平日里的四书五经可是白读了?亏你还记得来看看我这个姐姐。”
晋磊玩不来方兰生撒娇那套,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二姐,今晚月色不错,我约了少恭同你放河灯,你想不想去?”
一提及少恭,方如沁俏脸倏忽红了,“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的事用不着你来多此一举。”
“话是这么说没错,关键是我已经约了少恭,他现下就在院外等着你,你也不好意思这么放人鸽子吧。”
方如沁又好气又激动,一时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既然这样,我便和少恭出去走走,你留下来陪月言。”
“什么!”晋磊只觉天塌下来了,“二姐,我可是你亲弟弟。”
“是啊,你是我亲弟弟,你都为我的人生大事这么尽心尽力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也不能放任你不管。”
方如沁安抚住突然焦躁的孙月言,附在她耳边道:“你和兰生也见过几面了,却没能真正坐下来谈过,不妨今日谈谈。”
孙月言紧张地看着晋磊,一颗心跳得乱了节奏,这让她的脸色看上去略糟糕。
晋磊知道此女身子不好,却没想到会娇弱到这个地步,眼见着亲二姐走了,留他独自面对孙月言,这比要他在幻境里对上十个叶沉香还难过。
“那什么,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感情戏有待提高的晋磊一脸实诚。
孙月言颤抖着走近,“兰生,我知道成亲一事,委屈你了。”
晋磊后退,且害怕,“确实有那么点委屈。但人生还很长,将来的你会遇见更好的,方兰生他,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莫非是前世的情缘在作怪?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孙月言温柔的眸光望向晋磊佩带的青玉司南佩。
“这块玉佩,原本是我的。小时候,我被人欺负,是你帮我出头,我将它送给了你。原想着早点见到你,可是我的身子不争气,我连家门都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