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焱修知道,有月纥的话在先,他怕是在劫难逃,初心的剑身通红,可是跟拿在百里珣手里时大不相同。剑是好剑,却无法分清是非,于剑来说杀人是它们的常事,无论是诛杀坏人,还是好人,没有区别,它们只需饮血割喉,然后静候下一个目标。
剑,怎么会有感情呢?
初心直愣愣的指向仲焱修,无归出剑很快,瞬间就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逃无可逃,当他以为剑就要插进他的咽喉时,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是预感之中的疼痛并未来袭,他睁开眼,初心就停在他脖侧,甚至只要无归的手抖一抖,剑刃都能划过的他的动脉,让他的鲜血喷涌而出。
可是初心铁了心的要停在那里,任凭无归如何,它都纹丝不动。
月纥从屋内走出来,道:“原来时间太久,剑都易主了。”
无归泄气般松了手,初心哐当落地,即使它仍是鲜红的,却也不像在百里珣手里,那样的好看。
月纥把它捡起来,即使他有着百里珣的容貌,初心在他手里却仍然无法觉醒。
“你瞧,珣儿我果然没有找错。你想了一辈子无法驯服的宝剑,在他手里竟能如此听话。”
无归咬咬牙:“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若是剑不能听话,我们干脆毁了就是!”
“当年你拿着他,屠了混沌山下所有的人,仍旧只是被剑挟持杀人,而非是你用剑杀人。现如今,剑上的戾气好不容易尽散,你竟要放弃它?银赫,是从何开始,你竟变得如此胆小懦弱起来了?”
“不是。”无归反驳道,“可现在,它与废铜烂铁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月纥把剑对准仲焱修,“区别在于,它能杀人。”
月纥的眼睛里没有感情,手起刀落,仲焱修即将死在这里,他甚至连躲都忘记了,是怎样的一个人,能把杀人说的像是在吃饭一般的轻松呢?
初心想控住月纥不去杀人,可它追根到底只是一把剑,一把微不足道、只能被人握在手里才能前行的剑。
初心再次哐当落地。
月纥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他顺着方向去看,那是他口中比无归还要强的徒儿。
万朝远想开口叫句珣儿,却又生硬的被他咽了回去,可那句师父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叫出来。
他的手里是当初月纥给百里珣的另一把剑,能与初心相互感应,而今天这把剑,却用来阻挡他自己。
不过,他反而有些兴奋。
“你终于来了。”这话是对万朝远说的,却又不像是对他说的,那样子不像是在看一个爱徒,反而像是在一个猎物,一个随时能被他一击而死的猎物。
万朝远来不及开口,月纥的剑已经指向他,他只好步步后退,用本心接下月纥的招式,只是有些勉强,他的剑法都是月纥教的,不论月纥是否有所保留,他们之间仍旧是有差距的。
不过十招,月纥停了下来,无归也松了口气,“还差甚远,既如此,便也杀了吧。”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纷纷都绷紧了神经,一齐看向他,眼神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师父这种的角色QwQ
第70章 有了牵绊
无归最先反应过来,他挡在万朝远的面前,“你要杀了他?”
月纥的眼睛里仍然没有感情,“是啊。杀了他。”
“那我呢?”无归起初难以置信,可他认识月纥许久,也知道,月纥没在撒谎。
月纥微微歪头,像是在理解他的话,又像是充满不解,“银赫,你早不如当年了。”
一句话,就将无归打入地狱,他早该明白,月纥喜欢的,从来都是强者,而并非是他。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无归的身躯动了动,准备让开身子,万朝远在他身后,能清楚的看到无归头上的漏洞,这样的伤,竟没有致命。
月纥手中的剑从未移开过,无论他的目标是谁都可以,初心虽然在无归手里无法发挥出力度,可在月纥手里却异常的乖巧。倒不是因为它多喜欢月纥,仅仅是那种压迫让它也必须顺从。
自古至今,从来都是胜者为王。
本心与初心能够相辅相成,但现在却成了对峙的局面。若说在场谁能与月纥一搏,想来除了万朝远也别无他人。
只是万朝远却对月纥顶着的这张脸下不去手。
月纥也能瞧得出来,他道:“自小我便教你,想成为一个够格的高手,第一件事就是要,灭了感情。你的心里有了感情,也就有了依赖,试问,一个有依赖的人如何能不怕死?可你越怕死,你便死得越快。”
“师父。”这是个久违的称呼,万朝远觉得他叫起来已经有些生疏了,“您在山庄之上同我讲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月纥微微想了想,似是才记起自己说过什么,“我只说过让你丢了感情,但如果这种东西可以吸引到敌人,那也未尝不是个好的办法。至少,珣儿他甘愿去找这些东西。”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占据他的身躯,成为他?”
“你错了。珣儿他同你一样,被感情牵绊,只有我才能让他更加强大,不好吗?”
月纥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初心再次哐当落地,他的双手抱着头,脸上满是痛苦,“银赫,我们,我们先走。”
无归立刻抱起月纥,飞快的消失在这空荡荡的镇子中,即使万朝远想追,却也追不上他们二人。
毕竟他们已经无法用“人”来形容。
仲焱修重重的倒在地上,原本伤口就很严重,这两天刚缓一些,刚刚一动,他的伤口撕裂开,能撑到刚刚,全凭意志。
万朝远只好先把他扶起来,想着虽然他现在救不回百里珣,但至少月纥应该也不会伤害他,至于之后……
总之,沐歌的话并不可信,月纥刚刚分明是要杀了自己。
清海镇自然没有大夫可以帮仲焱修医治,幸而大师兄一直在联系万朝远,他们就在离着清海镇不远的那座镇子上,如果仲焱修撑得住的话,这是最快的方式。
当然,万朝远也不会问他的意见,毕竟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镇子说起来跟万朝远他们也颇有渊源,就是当时也住过一阵,那个被蛊虫控住了的大人所在的镇子。
还是之前的地方,那时候以为事情已经够多了,可好歹都在可控的范围内,可现在月纥却忽然告诉他,以前他所知道的、他的认知不过都是月纥布下的陷阱,是为了引诱他和百里珣坠入。
该庆幸仲焱修命大,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只要止了血也就没有大碍。
师妹帮他处理好了伤口,只是人还没醒过来。门口站着眼巴巴看着的苏钰,师妹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道:“晚些再去看他吧,让他多睡会,放在一般人身上,这样的伤不处理,难撑两天之久。”
苏钰点点头,又去找万朝远,想打听他师兄的下落,这也是所有人的所关注的,若没有百里珣,他们根本没办法坐在这里。
“珣儿他……”万朝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思索了下,才道,“他的身子被月纥占用,现在和无归一起逃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占用?”这听起来过为奇妙,尤其是对于苏钰,他甚至不知道月纥是谁。
不过大家都沉默起来,想来除了昏迷不醒的仲焱修,其他人都不会给他多做解释,现在时间宝贵,重要的是要怎么救出百里珣。
万朝远又同大师兄说了沐歌的事情,以及和陌徒的那些事,“我猜测陌徒应当不会杀了沐歌,不过,不杀沐歌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出现,至少他是最清楚这些事情的人了。”
“那我们现在……”大师兄没说出口,但他想说的是,他们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我们要等沐歌寻来,如果他要是知道,月纥想杀我,那他就没有筹码了。他只能依靠我们,才能报他那些仇。”
如果大师兄见到醒过来的月纥,那他一定能感觉出来,此时此刻的万朝远,颇有几分他的感觉。
但他没见到,所有,没人会把万朝远和月纥联想到一起去。
沐歌没比万朝远晚出发多久,只是他到的时候,清海镇的那场斗阵已经结束了。沐歌寻了许久,才在那座不起眼的院子里找到斑驳的血迹,这是他们之前存在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