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瘫在车里,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保持葛优瘫而不是横到座椅上。
裴钦打电话找他:“末末你去哪儿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背景里掺着模糊的调笑,小鸭子似的。
“回家睡觉,你玩你的。”现在才找他,刚不定玩什么呢,周未又不是不了解他那点儿爱好,启蒙都不用手的。不爱五指,也不爱姑娘。
“怎么睡这么早?”裴钦疑惑,平时周未是最能熬的,天不亮他不睡。
周未说话肺疼:“爬山累的。”
“不如我呢?”裴钦咕哝,又提起劲儿:“哎我跟你说,后天……明天,左家买那马场要开业了,约咱们先去玩玩。马都是有证书的,阿拉伯马和英国纯血的后代,又快又漂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未兴致缺缺:“早安,好梦。”
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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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住得闹中取静,是丹旸一处单价天花板的别墅区,三层小楼,建面不像静湾那么夸张,足够三代人住得舒适。
祖父在三楼,父母在二楼,周未和周耒住一楼。
最近周耒睡眠不好,高三生精神压力大。周未开门换鞋都轻手轻脚的。
他光脚踩着地板去厨房拿水,身后周耒卧室门咔哒一响,人还是早早醒了。
周未动作一顿,放弃治疗地顺手给周耒也倒一杯。
周耒一脸睡不足的虚白,黑硬的短发朝向各异,不知是枕头上滚的还是爪子挠的。
他头发像父亲,人常说这种发质的人意志坚定,很难被外界影响或改变。
因为这种说法,周未小时候还羡慕过那父子俩的头发,他自己的又细又软,像团随遇而安的云。
周未递水给他:“我吵醒你?”
他自己那杯水还没沾到嘴唇,被周耒抬手一并截走了。
“说你多少次别一大早喝冷水!忘了是谁天一冷就吐得跟怀孕了似的?”
周耒加了热水还给他,附赠一个白眼。
周未顺杆儿爬,搂着弟弟大脖子往客厅去:“小耒关心我啊,好幸福!”
周耒小他两岁,今年十七,已经一米八二了,被每周三次的私教课练得有型有款,肤色也是健康的麦色。
周耒嫌弃地挣着躲他:“好臭,你捡垃圾去了吗?”
周未想了想:“也不算垃圾,说不定还是谁家宝贝……喂,你怎么这么早,还是没睡?”
周耒还是嫌他:“你先去洗澡!”
周未赖在躺椅上:“你小时候泥猴子似的,我都没嫌你臭,给你洗澡一直洗到小学四年级……好啦别走别走嘛,我不说,不说了……哈哈哈哈——”
一楼是他俩的地盘,有片落地窗正对后院草坪,周耒在那垦出一块花田种玫瑰,也不知要送给哪个女孩儿,枯死一茬又一茬,真是等到花儿也谢了。
这孩子死倔,也不肯假手花匠,非自己弄,眼看这季又失败了。
对着落地窗摆了两张躺椅,小时候兄弟俩喜欢仰在那儿看星星,聊得海阔天空。
这会儿天边云霞泛白,快亮天了,看不见星星。
他俩好像很多年没有再那样并排躺着闲聊,周未困得睁不开眼,又舍不得重温这种时刻。
窗外有细碎的扒挠声,喵~
周耒起身,将玻璃拉门滑开一条缝,一团灰白绒球滚进来。
唔喵~
周未睁开眼,是只布偶猫,灰蓝眼瞳像此时的天色。
她不是第一次来,周耒找饼干和鱼片喂它,家里没有猫粮。
“她很干净,是刚被丢掉的。”
有钱人家的宠物很多吃得比人还好,有专门游乐区,一套饲养装备大几万……但也有养着养着遗弃掉的,女主人怀孕、宠物生病或者单纯就是不爱了,放弃总是很容易。
这猫不怕人,应该是从小被养着的,没流浪过。
周耒撸它后脊,也没耽误它享用早餐,不时还优雅地舔舔爪子。
周耒抬眼看他哥:“你不想养吗?”
气氛像是瞬间回到小时候。周未垂下眼睛,摇摇头。
“小乖,是个意外,你要想——”
“不想。”周未打断他,起身时趔趄一下:“去睡觉了,喂饱撵出去,记得关门。”
作者有话要说:
累~憋不出小剧场来
捉了个虫,小虫儿~
第11章 第九章
窗外的感光廊灯自动熄灭,浅淡天光透过纱帘,室内昏暗却没有阴影容身的死角,这是周未觉得舒适的亮度。
隐约有猫叫声传来,周未疲惫极了,陷在松软的大床里将薄被从脚裹到下颏,手脚并用揽着那只毛绒绒胖乎乎一米五长的龙猫抱枕很快沉入深眠。
在梦里,有温软的什么在怀里拱,那是团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叫声奶里奶气的像在撒娇,柔软的肉垫儿在脖颈扫来扫去,唔喵~
“小乖,乖了——”周未喃喃呓语,晃手在龙猫头顶抚了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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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孝期长久以来培养出严苛的生物钟,六点前准睁眼。
他的睡姿也规矩板正,仰躺着,空调被搭在腹部,两臂顺在身侧。
睁眼看了一会儿这片陌生的视野,天花上造型雅致的水晶灯,檐角简约流畅的装饰线,墙壁漆成细腻的香草冰淇淋色,只着清漆的榆木家具带着天然的纹理……这是令人放松和舒适的装潢,却不是家。
蒋孝期坐起身,赤膊肩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绷紧,流畅的曲线一路延展到贴身的棉质螺纹背心里,漂亮却不贲张。
他动了动擦伤的左脚踝,将唯一让人感觉不适的绷带拆下来,伤口已经结痂了,蒋孝期从床头柜上药盒里扣了两粒药吞下,起身到盥洗间洗漱。
昨天刚来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周遭氤氲着海盐香氛,那是浴室里香波浴液的味道,让人联想起那具裹紧浴袍的身体,以及……负重行走间随着薄汗蒸腾出来的体味。
蒋孝期不喜欢任何装饰性的气味,平时用的洗衣液和沐浴用品向来只选最普通的柑橘香系,那还是因为无香的只有孕妇产品。
他掬着水洗了几把脸,顺手开了浴室的排风,这味道莫名惹人厌,让他连呼吸这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生理现象都能留意得到。
老人家少眠起得早,摆饭的时候蒋孝期第一个下楼陪着祖父母开饭。
蒋家的早餐十足中式,虾饺、小笼包配杂粮粥、开胃菜,做派却是洋范儿的自由,谁来谁吃,酒店自助早餐一般。
这天是周日,蒋老夫人边吃边问:“孝期啊,明天可是要回学校上课?要是课程不紧就多在这边住一阵,你大哥他们有没有给你安置住处?”
蒋柏常的子女都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子嗣,各自分出去单过,唯独蒋孝期这么一个小儿子还在念书,也不像愿意随着父亲住的样子。
蒋家人丁兴旺,却又遗传性地“独”,没人喜欢大家族聚居,连孙辈的都巴不得一成年马上分立出去。
“今晚就有选修课要上,”蒋孝期吃饭快,这会儿已经放下筷子:“还帮教授跟了个市政的项目,年底前要定方案。”
蒋白儒眼里倒是欣慰,对妻子笑道:“建筑系的课程哪有不紧的时候,丹旸大学通宵的自习室就是为他们开的!”
“太爷爷早、太奶奶早,”他们说这话的工夫,蒋宥荣从楼上下来,声音里带着倦意跟二老打招呼,瞥见蒋孝期,不甚情愿地问了声:“小叔早。”
蒋宥荣是蒋孝朝长子,宥莱的亲哥,看见这位小叔一大早就如此卖力地讨好老人家自然很不爽。
蒋家老宅就餐用圆桌,蒋宥荣在与蒋孝期隔了个椅子的下首落座,哼了一声接腔:“知道小叔用功得很,大伯给您在丹大旁边置办的房子也差不多装修好了吧?”
他舀着粥,嘴角勾了个鄙夷的弧度:“我听小圆儿说,您就选了处一百来平的?那地儿本来也不是什么上风上水的龙脉,您可真会替大伯节省啊!”
蒋宥荣明摆着笑话他眼界低、不识货,这种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土小子没见过大钱,以为千八百万一间房就是顶了天了,狮子大开口也不过是吼出一声猫叫,他救了蒋孝腾一条命,却连蒋孝腾手指头上的一层血皮儿也咬不破,还以为自己得了大实惠。
得亏他也姓蒋,选这房子跟要饭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蒋家是没有给小辈买房的惯例,蒋孝腾这是在报救命之恩,就算他开口要一套皇城根里的四合院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