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查尔斯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抓住凯瑟琳的肩膀，“跟我走，凯瑟琳！”他抱着她站起来。
“放开我，查尔斯。”凯瑟琳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但求一死！”
“你疯了吗，你的孩子呢，你不为他想想吗？”
凯瑟琳凄然一笑：“没有弗兰克的世界，对我毫无意义；我宁可做一个自私的妈妈——至少这孩子不必出生来受颠沛流离之苦。”
“凯瑟琳！”
“我意已决！”凯瑟琳回过头看着行刑手，“这位先生，您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了！”
“我杀了你，弗兰克不会放过我的！”那个行刑手道。
“啊！”凯瑟琳叫起来了，“你、你……”
“我什么，难道才多久没见，你就忘了我的名字了吗？”他脱下斗篷。
“海戈！”
“是我，我的公主。”
凯瑟琳看看海戈，又看看查尔斯。“这是怎么回事？”她真糊涂了。
“我们是来救你的。”海戈一边脱下黑斗篷一边道。
“有什么用，”凯瑟琳哭道，“弗兰克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海戈斜着眼睛，瞪着查尔斯道：“查尔斯……”
查尔斯哼了一声道：“你听到我说他已经死了吗？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那个家伙已经断气了！——只是凯瑟琳自己非说他已经死了而已，我才配合一下嘛！”
“什、什么意思？”凯瑟琳叫道，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有点诡异。
“我不是说了这家伙在这里‘安眠’嘛！”查尔斯没好气地踹了棺材一脚。心中好不窝火：自己比不上个活人，连死人都比不上。
凯瑟琳不解其意地望着查尔斯（他好像没有心情给凯瑟琳解释这一切事情），于是凯瑟琳望向海戈。
海戈哈哈笑道：“这是查尔斯和我的计划，先假装把弗兰克毒死了——当然并不是真的毒死，这种药会叫人吃点苦头，使人暂时丧失一切感觉、呼吸停止、体温降低，像一个真正的死人一样——是一个吉普赛老太太给我的，她对我说以后有人会用得上——然后把他弄出来安葬。这样我们就把弗兰克救出来了。”
凯瑟琳难以置信地看着弗兰克，怎么也不相信弗兰克还活着。她道：“你在骗我吧，海戈，不要告诉我他要睡上好几十年才会醒，所以这几十年我也绝对不能死！”
“你可真难对付！”海戈挠挠头。他拿出一个翡翠小盒子，掀开金盖，从里面拿出一颗豌豆大小的药丸放到她手里。“喂他吃下去。”他道。
凯瑟琳拿了那颗药丸，注视着海戈。海戈作了个放进他嘴里的动作。凯瑟琳把药丸放进弗兰克的嘴里，海戈又递给她一个水壶，给他灌了些水。
“好了，等一会儿他就会醒来了。”
凯瑟琳将信将疑，目不转睛地望着弗兰克。
一刻钟后，他的脸色渐渐好转了，胸口渐渐暖和起来。凯瑟琳抓住他的手，不停地给他按摩活血。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一声呻吟逸出了他的嘴唇，一阵宣布生命归来的轻微的战栗通过弗兰克地全身骨骼，然后他的眼睛张开了。最初，那一对眼睛是呆定和没有表情的，然后视觉恢复了。显然，随着视觉的恢复，巨大的烦恼爬上了他的眼睛。
“哦”他道，“查尔斯骗了我，我还活着。”于是他猛地坐了起来。
“哦，弗兰克！”凯瑟琳一把抱住他叫道，“醒一醒，看，是我呀！”
弗兰克发出一声大喊。他狂喜地、怀疑地、目眩神迷地、想看到天堂景色似的抱着看着凯瑟琳：“哦，我已经死了，是的！我死了！感谢上帝……”
“胡说什么呀！”凯瑟琳又哭又笑道，“我们活得好好的呢！”
“怎么？怎么？”弗兰克奇怪地环顾四周，他看到了海戈和查尔斯。
“查尔斯，你不是说凯瑟琳流产已经死了吗？”
“查尔斯！”凯瑟琳和海戈大声叫道。
“等一下、等一下，”查尔斯道，“如果不这样说，弗兰克会乖乖喝下迷药吗？”
海戈悄悄凑到他耳边道：“我看你是存心想报复一下吧！”
“有何不可！”查尔斯耸耸肩，“让我这个失意者也平衡一下心态呀！”
第六十三章 意外收场
“你们走吧，海戈在海边给你们准备了小船。”查尔斯道。
海戈拿出一个小包裹道：“这是护照和证件，是意大利大公给你们准备的。”
“意大利大公？”凯瑟琳奇怪的说道。
唯有弗兰克和海戈心知肚明。
“外面停着马车，海戈会带你们到海边。”查尔斯道，“这世界已经发了疯，巴黎很快就会陷入真正的暴动。我要回去观赏这群疯子们最后的疯狂舞蹈了。”
“跟我们一起走吧！”凯瑟琳道，“这里很危险！”
“我走不了了，我早就陷入这局疯狂的舞蹈中去了。”他将手一挥道：“快走，快走！雅克很快就会发现有人冒名把凯瑟琳带出了丹普尔的，到时候，你们就走不了了。”
海戈和凯瑟琳一起把弗兰克架出墓室，查尔斯跟着把门关起来。
凯瑟琳等人上了车，查尔斯挥挥手。海戈挥起鞭子驾着马车向边境方向跑去。
马车上装备很齐全，马车性能良好，车上甚至还有两支手枪。
“那小子给我们准备了好东西！”海戈笑道。
“想不到最后帮助我们的是他。”弗兰克道。
“当然是她，”凯瑟琳笑道，“她是我的表哥呀！”她掀起窗帘，满天的星星映入了她的眼帘，就像那晚在喷水池边一样。
“海戈，吕贝卡怎么样了？”凯瑟琳突然问道。
海戈咧嘴一笑：“她跟她的同伴待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你不会想知道的，我的公主！”
送走了凯瑟琳之后，查尔斯所有的勇气都崩溃了。他步履蹒跚地回到大街上，大街上已经混乱成一片。
查尔斯是一个受到美国思想和理想鼓舞的青年。他和罗伯斯比尔志同道合，积极投入革命，无疑地，他们都设想经过一场迅速的冲突后，一个崭新的国家将在旧制度的废墟上建立起来，自由、平等、博爱的原则将在这个国家里繁荣昌盛。但事实是，与他们打交道的并不都是为自由的理想而斗争的殖民地居民。他们的军队是由煽动家和暴民们组成的，这些男男女女满腔妒火，时刻想要杀人流血，这不是因为他们渴望自由，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建立一种新生活，是因为他们想复仇。
罗伯斯比尔等人的理想在人们失控的yu望中举步唯艰！
此刻，薄雾降临在城市上空，它渗进巴黎的房舍街道，一团团地悬挂着，像灰色的鬼怪。
人们反复喊着：“要面包！要面包！”这原先是极其正当的要求，现在已经成了一句血腥的口号。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叫化正被人群追打。“老鼠，老鼠，吃人了……”她叫道，手中拿着木棒乱挥。
这个女人身材窈窕，曾经是个人见人爱的女人。有几个男人正眼神猥亵地跟着她。她害怕他们，显然吃过他们的亏。她跑到查尔斯面前。查尔斯认出她来了：竟然是吕贝卡，她已经发疯了。
吕贝卡有没有认出查尔斯呢？谁也不知道了！她看到查尔斯，两眼发亮直扑上前来，也许她把他当成了那些肮脏的男人们。她嘴里呼呼喘气，在查尔斯一愣神之间，手里尖细的木条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杀人啦！疯婆子杀人啦！”那些追打她的顽童一哄而散。但是没有人来驻足旁观，或者施以援手。似乎在他们眼里，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查尔斯用尽气力推开她，窒息的痛楚令他跪倒在地上，查尔斯不甘心地、挣扎着站起来。“一个……疯狂的……世界……”他兀自叫道，这种结局并不符合他原先的任何一种设想，但是死神不愿意再等待了，查尔斯终于动弹不了了，想一个壮志未酬的烈士一样，带着愤恨和痛楚，不甘心地离开了这个他又爱又恨的世界。
倒在他旁边的是吕贝卡，她被推dao的时候，后脑勺正撞在一块突起的石块上。她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脑袋碎裂的声音，有一段时间，她突然恢复了清醒。在临死之前，就像放映机快速倒带一样，一幕幕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清晰地回到了眼前。她耳边传来了查尔斯临终的声音，他说：“一个疯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