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近因为陈年何住了过来,有假没假也不那么重要了,回去,屋里肯定有人。
只是她没想到,屋里的人不止陈年何一个。
门口摆放着三双年龄层次分明的鞋。
插钥匙的动作带了些犹豫,有种预感让她不由得开始咽口水。
开门,第一眼果然就看到了客厅里端坐着的许国庆。他穿着毛衣和夹克,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帽子,人上了年纪,似乎格外怕冷一样。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茶水,还冒着水汽。陈年何坐在他对面,背对着门,两人正在聊天,气氛融洽。
跟着来的许怀山无所事事地靠在玄关处玩手机,看到许怀心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放学这么早?”
许怀心说下午没课,然后对着许国庆喊了声爷爷。
许国庆看了她一眼,没搭腔。
陈年何闻声回头,赶忙站起来问:“心心,晚上想吃什么?正好爷爷也在,我去买菜,晚上给你们露一手。”
许国庆开口,嗓音粗哑:“摸仪器的手,还会颠勺?”
陈年何哄他:“老师,您可别小看我,这么多年一个人,还能不会做两个菜?”
许国庆就真的笑了两声。
眼瞅着陈年何走了过来准备换鞋出门,许怀心马上说:“陈叔叔,菜我出去买,要什么您给我发手机上,您就在家陪爷爷吧。”
这一句话,把许国庆脸上的笑给说没了。
但许怀心顾不了那么多,趁着还没换鞋,不等陈年何表态,她书包没放就夺门而出。
要她在家里跟许国庆大眼瞪小眼,估计还不等陈年何回来,她就要郁结而亡了。
许怀心前脚刚出门,许怀山后脚就跟着追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她放慢了速度。
许怀山个子高,走路比较快,没两步就冲到了她身边:“书包我给你拿。”“你跟出来干什么?”
许怀心没拒绝,书包里有台电脑,背了一路的确是有点沉。
“跟你说会儿话。”
许怀心手插口袋里,低头踢路上的石子:“说什么?说吧。”
“我听青柠说,你在学校加入了一个搞翻译的工作室?”
“她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
他没回她这个问题,反而接着问:“你妈知道吗?”
“我都多大了,这种事情有必要让她知道吗?”
“当然了,这种牵扯到商业利益的东西,最好还是跟家里人讲一讲。你才进大学,别被人骗了。”
“他才不会骗我。”
他连骗都懒得骗。
“你自己心里有数当然好了。不过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那人这么着急赚钱,专业课成绩肯定不怎么样,读大学就失去了意义,你别什么都学。”
“我们老大的专业课成绩很好。陈叔知道的。”
“别人成绩很好,那你自己呢?”
许怀心不说话了。
“你将来想出国读书的话,专业课成绩很重要,别不当回事。”
“我没想出国读书。”
听到她这么回答,许怀山眼神略惊讶,推着眼镜笑说:“我们家从上一辈开始,都要出去的。”
“谁规定的?”
“爷爷啊。”
看她不接话,许怀山才说出追她出来的真实目的:“我拿到芝加哥大学的offer了。”
“什么时候?”许怀心是真替他高兴。
“纸质通知书还没到,昨天收到了邮件。”
“你算是熬出来了。终于能过去跟叔叔他们团聚了。”
“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以后要是还在国内,就多去看看爷爷,他一个人挺孤独,身体又不好。”
“是他不想看到我。”
接下来的话题是禁区,许怀山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拐弯有家生活超市,两人进去,许怀心推了辆车朝生鲜区走:“你说。”
“是青柠的事。”
“你想让我帮你表白还是拒绝?”
“我这马上要走了,还表什么白。”
“那就是拒绝了,但这事儿,得你自己做。”许怀心不想掺和。
“我已经做了。我是想让你有时间去……”
许怀心秒懂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你都拒绝了,还管她伤不伤心,有没有人安慰干什么?”
许怀山不跟她争:“都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了,总得现实一点吧。万一我过去,跟我爸他们一样不回来了呢?”
这也没明说是喜不喜欢周青柠,就先把困难给摆上了。
的确不像人家十七八岁,喜欢一个人,就算遇到山洪海啸也就跟得了一场感冒似的,打个喷嚏就过去了。
不过鉴于自己的感情问题现在也是一塌糊涂,许怀心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
虽然她嘴上说不管,但实际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提前回了学校。
周青柠和许怀心还有许怀山算从小就认识了。
许风鹤还在世的时候,许怀心一家是住在许国庆单位分的房子里,许风霄和老婆常年在国外工作,许怀山基本上是林双月和许风鹤带大的。
周青柠说惨不惨,她父母也都是老师,小时候没时间带,她也都是在她爷爷那里过的。
而她爷爷跟许国庆住对门,是一个单位退下来的。
一来二去,三个人就熟了。
后来,差不多是上了高中,周青柠才被她爸妈管得严了。
那个时候,恰好赶上许怀山去首都读大学。
两人三年没正经见过面。
也就是去年暑假,许怀山本科毕业回浅州,参加许怀心的升学宴,原本不是特别打眼的男生,几年不见,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并且还是周青柠特别喜欢的那种温润款。
童年回忆来一波,周青柠压根儿就扛不住。
没多久就交了一血。
许怀心是后来才知道,在许国庆八十大寿那次之前,周青柠已经跟许怀山表白过两次了,那天被抛弃之后人家又去千里送了颗人头。
加上这次,她已经独得许怀山四张好人卡。
“出息啊,周青柠。”许怀心推开周青柠的宿舍门,里面就睡了她一个。
门窗紧闭,窗帘拉着,屋里一股颓废气息。
许怀心把窗子打开通风。
周青柠翻了个身。
许怀心顺着梯子爬上去,凑在她床头,哄她:“帮你上课点到,自习室给你占位置,会我帮你开,请你吃饭随时,陪你玩游戏决战到天明。”
“世界末日了?”周青柠把被子拉到头顶,鼻音很重。
“想对你好不行?”许怀心又把被子给她拉下来让她透气。
一向性格外放的周青柠,忍不住抽噎起来:“我现在看起来很可怜对不对?”
许怀心靠在床架上,心里凉凉的:“比惨你是比不过我的。虽然我哥是拒绝你了,但他也没明确说不喜欢你对不对?”
“他这一出国,说不定就不回来了,喜不喜欢的,有意义吗?”
“当然有了,他如果喜欢你,又不是只有他能出国对不对?”
周青柠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马上从床上坐起来:“你说得对啊,所以我们的问题还是在他喜不喜欢我。”马上恢复活力,“哎?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比我惨的话?你惨什么了?”
许怀心下床:“非外语专业的考口译证书,知道有多难吗?你看我这头发,掉得跟不要钱似的,你说惨不惨?”
直觉告诉周青柠,许怀心在扯淡,但她没有证据。
“你没事儿考这证干什么?以后想做翻译?”周青柠问。
“我现在不是参加了个双语主持人大赛吗,想着说可能用得着。”
“知道什么叫杀猪用牛刀吗?你这就是了。一个双语主持人比赛,你去考比专八还难的证书,是想佐证你这高考状元不是作弊来的?”
行,能吐槽说明人没事了。
许怀心起身准备走。
周青柠嘴里塞了一口面包,啊啊呜呜地喊住她:“你是不是看你们院财管专业的那个闻昕考过了,所以才想考的?”
“你连闻昕都知道?”
“我的天,自从她考过了那个证书,她在我们专业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好吗?每次我们专业课老师一提到她,我们就成了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垃圾。”
“她的确很厉害,值得学习。”
“厉害是厉害,但学习就算了,学不了。为了考这个证书,听说人家两个多月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四小时。不是我打击我自己,我要是有这毅力,我早上少年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