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现在,许怀心都对许家人没有任何怨言,该到的礼数一个都不会少。
和周青柠到现场的时候,许怀山和许风霄站在酒店大门口迎客,见了面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许怀山还问了许怀心大学生活习不习惯,有什么不懂或者困难都可以跟他开口。
温文尔雅的许怀山,给了周青柠一如既往的错觉,让她上楼的一路上都在低声尖叫,跟许怀心说,这辈子要是跟他做不成情侣,下辈子怎么着也要做对兄妹。
“那我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兄妹。”许怀心打趣她。
“你少乌鸦嘴。”
电梯到达,周青柠去找她爸妈,许怀心提着特意买的紫砂壶去找许国庆。
老爷子今天兴致很高,被人围着坐在宴席正中间,右手边坐着许怀心的姑姑许风晴。
年过四十还没出嫁的老姑娘了。
没生过孩子,所以岁月的痕迹很浅。
看到许怀心进来,许风晴一脸灿烂地冲她招了招手:“心心,过来坐在爷爷边上。”
老爷子闻声,朝门口看过去,脸上原本慈祥的笑容逐渐冷却。
许风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看不懂许国庆的脸色,更加热情地招呼道:“心心快过来呀,爷爷刚才还念叨你呢!”
许怀心提着盒子尴尬地往许国庆身边走,到跟前的时候把手上提的东西递给许国庆:“爷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
“风晴啊,扶我下楼去看看,我有两个学生过来不知道路。”
许怀心的手僵在半空。
许风晴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站起来扶住老爷子的胳膊略过许怀心朝外面走去了。
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哎,那不是风鹤的女儿吗?”
“是啊。风鹤真是可惜了。”
“也难怪了,这种日子就不该来吧,老人看到小辈难免会伤心,真是不懂事。”
许怀心:“……”
不懂事的许怀心可真想把手上的紫砂壶扔到他们脸上,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懂事的。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许怀心安抚好了自己,提着东西去找周青柠,想跟她倒倒苦水。
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周青柠就又跑下了楼,这会儿正跟许怀山请教出国留学的事情。
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
关键时刻,闺蜜大概就是用来戳心的。
许怀心拎着紫砂壶一扭头,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对不起啊。”她赶紧道歉。
“知道哪儿能抽烟吗?”
“啊?”
许怀心抬头。
见鬼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十安指间夹着烟,往后随意指了指:“刘成海教授是今天过生日那老头儿的学生。”
“所以呢?这跟你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是刘成海的学生啊!”
许怀心:“刘成海的学生,就您一个?”
“就我是他想带着的。”楚十安咬着烟,似笑非笑地盯着许怀心手上那套没送出去的紫砂壶看,“壶哪儿买的?”
“超市出口卖茶叶的摊子上。”
楚十安差点笑喷:“服了,你怎么不自己去绿化带里抠点儿泥巴回去给他烧一个?”
许怀心:“……”
“走吧。”楚十安偏头示意她跟上。
许怀心问:“去哪儿?”
“退壶。”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礼盒,不觉得是三无产品啊,为什么要退?
“退了我送他什么?”
“退了换个至少没毒的。”
“你说我这壶有毒?”许怀心惊呆了。
“从你这壶外观十级美颜的磨皮抛光特效上看,它不是化工壶,就是灌浆壶。这种东西,坑外行一坑一个准,你还不如给老头买两斤菊花茶降降火,我看他火气不小。”
“可是,卖壶的人说,这壶是用天然紫砂泥,纯手工经过七七四十九天……”
楚十安按了下楼的电梯:“他炼石猴呢?还七七四十九天!过来。”
来参加许国庆寿宴的人太多,一批招待不完,分成了中午和晚上两批。
楚十安带着许怀心一去就是一整个下午,最后送到许国庆手上的礼物还是那个在超市门口卖茶叶摊子上买的紫砂壶。
而她做梦都没想到,楚十安居然会带她出去玩。
她先是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我爷爷八十大寿呢!”
楚十安一看就知道她在装,但是懒得拆穿:“八十大寿又不是登基大典,再说你又不是东宫太子爷,露个面就行了。”
“凤尾也长在凤凰身上啊。”
“那,回去?”
“去哪儿玩?”
楚十安笑:“看电影。你看,我补会儿觉。”
“电影我要自己挑。”
“别挑声音大的。”
“你怎么不让我挑无声的?”
“别抬杠行吗?”
许怀心撇了撇嘴,最后选了部爱情歌舞剧。
周末,电影院全是情侣,那部电影又是刚在奥斯卡上得奖的影片,看的人多,许怀心只买到了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
楚十安非常给面子地在电影开始前一分钟抱着胳膊睡着了。
窄小、昏暗的空间。
银幕光打过来,照在他脸上,许怀心支着下巴看他闭眼后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线条很美却单薄的嘴唇。
看到电影快进入高潮时,她慢慢歪过头靠在他肩膀上。
就靠一会儿。
反正他也靠过我的。
不会醒吧?
不会吧?
这么自我催眠了几分钟后,因为电影后面的剧情有点乏味,不知不觉,她就把自己给催瞌睡了。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搂住了。
接着她闻到了薄荷香型的烟草味。
……
刘成海打来电话,非常生气:“你陈年何师叔的基因研究院,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机会去学习,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楚十安弓着腰出了电影院后解释:“我走之前已经跟陈先生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教授您别生气,我这边是临时有点急事,就没来得及跟您讲。”
“有什么急事比自己前途还重要?”
楚十安干脆走到抽烟区给自己点了根烟,坏笑着回:“终身大事。”
刘成海哼了一声,让他自己把握分寸,然后就气呼呼地挂掉了电话。
楚十安干脆就没再进去,给许怀心发了个消息让她看完去候场区找他。
其间他又收到了楚玒的消息,约他晚上见个面,想跟他聊一聊。
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再想到前两天宋又蓝指着他鼻子,骂他害她丢了一个季度的奖金,觉得也许楚玒能出面帮她说几句好话,于是就答应了。
电影院里空调冷气太足,许怀心睡得有点轻微感冒,提着紫砂壶在回酒店的路上,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她擦着鼻涕问楚十安:“你说我买的紫砂壶有毒,那我现在送什么?”
把人送到酒店门口,楚十安本来想搭着来时的出租车离开,听她这么问,就下了车:“过来。”
许怀心走过去,脸红扑扑的。
楚十安逗她:“叫声老大就告诉你。”
“老大。”
许怀心配合他的恶趣味。
楚十安虚荣心得到满足,于是给她灌输心灵鸡汤:“如果一个人在乎你,千里送鹅毛那叫礼轻情意重;如果这个人压根儿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就是雪中送炭,在他眼里你大概也是脑子有病。懂了吗?”
许怀心点头又摇头:“你说的我都懂,可这跟今天我送什么给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你跟你爷爷关系怎么样?”
“好过吧,在我没有记忆的时候。我妈说,我刚出生那会儿爷爷可疼我了。”
楚十安都不忍心拆穿她妈的谎言:“据我观察,不,不是观察,随便看了一眼,听了一嘴。原因我不知道,但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待见你……咳,因此,你今天就是送他一个黄金壶,他都未必会用,那有没有毒,又有什么关系?”
“好有道理。”许怀心面无表情地给他比了个赞。
楚十安笑:“以后跟着老大好好混,保证你也能成为人生导师。”
“老大,你不能因为工作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学人家传销组织洗脑吧?”
楚十安迎合她的玩笑:“那能怎么办,我现在不就只剩个你了吗?虽然次了一点,但好歹是个喘气的。发展下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许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