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心边开电脑边回:“凌晨两点。”
楚十安接着问:“我们学校的门禁是几点?”
“十一点半。”
“所以……”
“我跳窗出来的。”
“就为了请教几段翻译?”
“不然呢?”许怀心反问。
楚十安收回目光,这次也不调侃了,很认真地提醒:“东区这边挺乱的,以后别再这么干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我自己负责。”
楚十安卡了一下。
很少见。
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
“我来,不是想耽误你时间的。”许怀心把自己之前翻译的内容推到他面前,老实承认,“我试了一下,但是没办法跟上你的水平。所以,我打算还是按照我之前的思路去翻译,你看可以吗?”
“这种事情,在电话里说不行?”
许怀心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想出一个烂到家的理由:“因为我想看你的表情,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我想看一下你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楚十安在键盘上敲字的手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轻笑:“所以,跟你想象的有出入吗?是如你所愿了,还是让你失望了?”
两者都有。
如她所愿的是,楚十安这次还真没嘲讽她。
但令她失望的也正是如此。
只有在觉得对方水平跟自己不是一个层次,并且没有任何可比性的时候,才没有嘲讽的必要——
楚十安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别想太多,既然来了,就认真做事情。”楚十安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然后戴上耳机,在继续听剩下的音频之前,破天荒地鼓励了一下她,“作为大一非外语专业的学生,你能翻译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却没想到许怀心并不领情:“‘不错’算什么,最起码也应该像你那样。”
“像我这样?”
“嗯。”许怀心认真又肯定地回。
楚十安盯着许怀心多看了几秒,觉得这女生愈加复杂了。说她乖吧,她敢半夜翻窗跳墙朝男生窝里跑;说她出格吧,她又长着一副三好学生听妈妈话的样子。
所以说她假也真不是冤枉她。
不过楚十安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吐槽别人,短暂地开了个小差后,马上又回到正事上。
早上六点半,学校广播台开始放起床音乐。
许怀心非常勉强地把整篇中文稿子翻译成了英文,但并不能确定翻译得是否全部正确。还因为用脑过度,导致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心力交瘁、手脚发软。
爆肝一夜,宫良有点受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曹绪身体底子那么好,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
楚十安却可怕到除了有点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醒,似乎是熬夜熬习惯了。
只是一夜出去抽了不少的烟,现在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楂。
音频还剩最后一点,他窝在椅子上,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又从容,但坐在他边上的许怀心却感觉他现在就跟马拉松最后的那几百米冲刺一样,整个人绷得很紧,她甚至怀疑只要有个人从后面去吓唬他一下,他脑子里的那根神经可能就会“啪”的一声断了。
剩下两个人因为工作量很少,凌晨五点多就走了。
许怀心脑子有点发胀,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刚准备闭眼眯一下,林双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站起来出去接通:“喂,妈怎么了?”
“周末怎么不回家?”
“学校有点事。”
“你这是刚起床,还是昨天压根儿没有睡?”林双月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过于清醒了。
反正也骗不过自己亲娘,许怀心索性实话实说:“昨天晚上熬夜做了点儿东西,一会儿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双月非常生气地打断了:“做什么事情需要熬夜?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妈妈不是说了,过了晚上十一点人体器官开始排毒,你必须要在那之前睡觉吗?”
“一次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量变引起质变你不知道?”
“妈,那种伪科学,咱就不要信了好吗?您还人民教师呢!”
“人民教师怎么了?我跟你说,你今天必须给我回来一趟,妈给你炖点儿汤补补。”
“下周吧,我事情还没做完。”
“那要不我把汤熬好了给你送过去?”
“可别,都大学了,像什么样子。”
林双月反问:“什么像什么样子?”
“哎呀,好了,我下周一定回还不行吗?”
林双月在电话那头回了句什么许怀心也没听到,只是被身后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做贼似的把手机背到身后。
一回头,发现楚十安夹着烟走了出来,之前戴着耳机并不知道她是出来接电话的,这会儿整个人晕头转向的也没往那方面去想,随口就问了句:“累吗?”
许怀心还没来得及回复,被她藏在身后的手机里就发出了林双月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许怀心,你昨夜到底干什么了?”
林双月的嗓门儿实在大,完全吼出了扩音的效果。
许怀心神色一慌,连忙调低音量:“不是,您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了我误会?现在才清晨六点多,你不在宿舍,身边还有个男生,你说我这叫误会?”
“不是的,哎,妈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别着急上火,我等会儿再跟您解释。”
许怀心急大慌忙地挂了电话,再去看楚十安的表情——
跩爷果然又在脸上挂上了嘲讽的笑:“家里管成这样,还未成年吗?”
“成年是在外边跟人乱搞和惹父母生气的理由?”
被小看了,她心里有点刺挠,说话也就只顾自己爽,但没敢抬头去看楚十安。
只听他那标志性的冷笑过后,他一只手撑到墙上,把许怀心逼退到了窗口,一双熬了夜的眼睛,血丝铺满眼白,让他身上的薄情变得冷酷了起来,薄荷香型的烟草味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钻进了许怀心的鼻腔里。
他的声音嘶哑而又低沉,问:“我跟谁乱搞了?你看到了?”
“嗯。”
许怀心不要命地硬气了一回。
楚十安接着问:“在哪儿,跟谁?”
许怀心说得有理有据:“在教室,在图书馆楼梯间,在这儿……跟那些,很漂亮的女生。”
楚十安用了一种接近于“赞赏”的目光去看她:“那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漂亮到让我想跟你乱搞的地步。”
第八章 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关系吗?
实话果然都难听。
但为什么要去招惹跩爷呢?
是熬夜不够痛苦,还是被他打击得还不够深刻?
许怀心真想抽自己两嘴巴。
但她没那个力气。
楚十安烟也不抽了,直接从中间折断,然后丢进垃圾桶,开门进去了。
接着宫良挂在曹绪身上从里面出来准备去吃早餐,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跟许怀心打了个招呼,顺便吐槽了一下楚十安:“看到了吧,冷血薄情的资本家,我这都要因工而亡了,他居然笑都不对我笑一下。”
许怀心想说惹他的是自己,但没等她说出口,曹绪就把宫良拖到楼梯间了。
只听宫良说了句“你慢点儿,想摔死我啊”,然后整个三楼就只剩下门里面的楚十安和门外面的许怀心了。
这……
是直接走啊,还是打声招呼再走啊?
走的话,稿子还没修改,音也还没录,下午就要更新第一期的内容了,总不能火烧眉毛了才想到撂挑子吧。
更何况,她还熬了夜呢!
这一走,夜不白熬了吗?
推门进去的时候,楚十安正站在她的电脑面前,手里拿着鼠标正在上下翻看她一夜的成果。
他听到声音,没回头,冲她勾了勾手:“有几处的翻译有点问题,你过来看看。”
这个时候,楚十安凡事不走心的性格就变成了优点。
尴尬好像一瞬间就不存在了。
许怀心走过去盯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但烧了一夜的脑,现在她整个人都是“煳”的,看也是白看。
楚十安感觉到了,于是收起电脑:“你先回去休息,我来修改。你中午过来录音。”
许怀心揉了揉眼睛:“你也通宵了,不累吗?”
楚十安从后面的单人床上找了两件衣服准备去洗澡:“我们这种喜欢乱搞的人,精力肯定要比一般人旺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