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婳突然想起了早上的手机,她明明将手机放在自己的身边,可霍权辞走后,她的手机就消失了。
接着便是南时来接她回浅水湾,他们才刚刚离婚,她没理由再回浅水湾,他却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让她不得不跟着回来。
她不愿意去相信明芸的话,摆在眼前的却又是触目惊心的事实。
明芸看到她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嘴角弯了起来,“我命大,有人救了我,所以我来到了你的身边,时婳,你若是不相信,我就用这条命来和你打个赌,看看待会儿霍权辞回来会不会惊慌失措,看到我在你的身边,他会不会害怕呢?”
明芸得意极了,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没错,她来了浅水湾,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离开京都,很多人会追杀她,她擅自违抗明家主的家规离开罪恶之都,已经犯了明家的大忌,会被明家彻底除名。
她这些年在那个位置坐着,得罪的人太多了,鬼知道那些恶心的男人会怎么对付她。
留在浅水湾,也许霍权辞还会给她一个痛快!
时婳的嘴唇抿紧,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男人。
明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了霍权辞。
因为他太安静,因为他太冷,就着微弱的光线,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和疲倦,但又偏偏带着一种逼人的杀气。
明芸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将头顶的帽子也摘了下来,“权辞,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明明你的人在搜查我的下落,怎么我躲过了他们,来到了浅水湾,还站在了时婳的面前,这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对不对?”
霍权辞没说话,眼里满是冷光。
明芸冷笑了一声,“我会走到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你对我毫不留情,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已经把那件事告诉时婳了,就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这个杀人凶手在一起。”
时婳觉得浑身发冷,一种凉进骨头的冷。
她真希望霍权辞反驳,只要他说不是他,她就愿意相信,她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是霍权辞什么都没说,他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
时婳的唇瓣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想像平常一样和他说话,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她早就和许长安分手了,其实她有时候想着,觉得她和许长安在一起的日子很遥远,连两人在一起具体做了什么,都回想不起了,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年,她还能想起那时候的点点滴滴。
可越是往后,她就越想不起她和许长安到底做过什么。
她高中的时候对许长安一见钟情,见到许长安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肯定是当初那个男孩子。
那个像小兽一样凶狠,眼神却又无比迷茫的男孩子。
她掀开垃圾桶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的脸,看到他对她的排斥,她很难过。
可她想要靠近他,她明知道他身后的黑暗,明知道他是深渊,却还是想要靠近。
高中再遇他,他好像褪去了一切的黑暗和锋芒,变得温润,有礼。
他在努力的脱离黑暗,所以她也从来不曾提起这件往事。
他最最狼狈的时刻,只要她记着就好了。
她为了他考去了京都大学,她为了他会看书到半夜两三点。
她从不信命,她觉得努力可以改变一切。
她很多次悄悄试探的问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县城里发生过的事情。
许长安说记得,说他遇上了一个小女孩,很可爱,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巧的是,许长安确实去过县城,也确实遇上过一个小女孩,但那个女孩子并不是时婳。
然而时婳听到许长安这么说,更加坚定他就是那个男孩子。
她要陪他一生,陪他摆脱黑暗。
所以不管这些年她和许长安发生了什么,他在她的心里都是不同的。
从小时候的初遇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偏离轨道了。
时婳之所以会将许长安认成那个男孩子,是因为许长安和霍权辞本就是表兄弟,长得有些像,理所当然。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错综复杂,不可理喻。
浅水湾里很安静,时婳只觉得喉咙很疼很疼,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浑身都开始冒冷汗,心口也疼了起来。
当年遇上那个小男孩的时候,她就想过会守护他,会在他落魄的时候,继续送上一颗甜甜的冰糖葫芦。
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死去,并且死在她的枕边人手上。
“霍权辞,这是真的吗?”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他,期望他的回答。
但是明芸突然掏出了一把枪,将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明芸的脸上都是疯狂,“本来我想死在浅水湾的,可是仔细想想,这样真是太便宜你们了,若是你原谅了霍权辞,我的死显得多没有意义,多廉价,所以还是决定带你一起上黄泉路,时婳,我会给你时间,让你继续质问那个男人,看看你的枕边人,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她的嘴角带笑,挑衅的看着霍权辞,“权辞,你既然派人去杀我,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幕。”
时婳仿佛感受不到抵着太阳穴的枪口,她就那么看着霍权辞,希望他说出一个答案。
只要他说不是,她就信,她愿意去相信。
“婳儿,抱歉。”
男人的声音沙哑,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可是到最后,都变得云淡风轻。
一条人命,换来的是一句抱歉。
第394章 时婳是鱼肉,她是刀俎
时婳的眼睛瞬间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明芸将她震惊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勾了起来,“时婳,你听到了么?他承认自己杀了许长安,你会原谅他么?”
时婳垂下眼睛,将手伸进兜里,“我会不会原谅他,我不确定,不过我不会原谅你。”
几次挑拨离间,几次要她的命,明芸是她的敌人。
明芸的手上还拿着枪,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现在时婳是鱼肉,她是刀俎,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怎么不原谅她。
“噗嗤。”
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胸膛,她握枪的手被时婳挥开,那一瞬间的疼痛仿佛要破开心脏。
明芸来不及说一个字,她瞪着面前的女人,仿佛从来不曾认识她。
时婳将匕首抽了出来,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
她的脸颊上也沾了几滴明芸的血,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霍权辞大踏步的走过来,拿出手帕在她的手上用力擦拭,“你这是干什么?!何必让她脏了你的手!”
她是学法的,尊重每一条生命,现在却伤了明芸。
这和她的原则相悖。
时婳的嘴角抿紧,没说话。
霍权辞用力的擦着她的手,可是上面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将时婳拉着,来到了水池处,把她的手放了进去。
他恼怒的对着一旁的人吼道,“把明芸送去医院,救醒她!交给罪恶之都的人处理。”
罪恶之都多的是人想要杀她。
血液遇水,瞬间晕染开,缓缓消失,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是时婳骗不了自己,她的手上有过什么,她记得一清二楚。
霍权辞捧着她的脸,将她脸颊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抹去,“你这双手应该是干净的。”
“那你的手呢?霍权辞,许长安真的是被你杀死的么?你在霍家生活这么多年,算是半个霍家人,按辈分,他该叫你一声表哥,你怎么下得去手?”
霍权辞的指尖一顿,语气淡淡,“时婳,京都霍家的霍老爷子在霍家总部排行第三,他是我亲爷爷的三弟,所以严格来说,我该唤他一声三爷爷,可是罪恶之都里的所有家族,家庭观念都十分淡薄,就像明芸,她称呼自己的爸爸为明家主,从不敢在外人面前叫一声爸爸,罪恶之都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他抚着她的脸,想到那晚上的事情,眼神隐忍。
“长安是三爷爷的外孙,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杀他,可那晚是他先带着枪来杀我,他在我的背后开枪,我以为是敌人,所以反击了,直到子弹射了出去,我才看清他的脸。”
“时婳,那一瞬间我很惶恐,我想到了和你的千百种结局,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尸体,我像个懦夫一样离开了那里,三爷爷很喜欢长安,如今他危在旦夕,我却杀了他的外孙,我同样也不敢去面对他,霍家总部唯一看重感情的人,也就只有三爷爷一个了,我们这些子孙都是大家族的机器,当初我也是被抛弃的那个,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