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就该金色来配。
发髻上多了一样东西,还有点沉,魏娆不自觉轻摇着脑袋,鸟兽花枝的形状,缀以珠玉,金珠之间碰到发出丁当的清脆声响,怪好听的。
魏娆不是很想说谢,显得生分了,晏随也不爱听,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是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晏随回得也是自信满满。
魏娆将信将疑,他就这么无所不能,连金步摇都能自己做,他那么忙,又哪来的空做这个。
女子的眼神,晏随一看就懂,勾手在她鼻尖上轻削了一下:“不相信我,以后得空了,给你打一整套首饰。”
这话是个女子都爱听,魏娆也不例外,面上表现得不是那么在意,但眼底流泻出的笑意,透露出了她真实的情绪。
魏亭看着小儿女旁若无人的亲昵样,直叹女大不中留了,心里那点点酸也在发酵中,他不识趣地走过去,愣是将情意绵绵的气氛破坏掉。
“方才探子捎信过来,冯钰也已到京,住在锦乡侯的另一处宅子里,打算过几天开祠堂正式将他记入到族谱里,到时冯劭就真的不存在了,想拿他攻讦冯靖的由头也没了。”
晏随不是很想在魏娆面前谈论到别的男人,尤其那个男人对魏娆居心不良,一句话带过。
“他只要还活着,就赖不掉。”
魏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或许我们可以把冯钰拉拢过来。”
晏随不愿谈,魏娆倒是听出了一点兴趣,问怎么拉拢,谁会跟外人结盟,与自己的生父为敌。
魏亭有他的理由:“我不知道冯钰怎么想,若我有个这样倒行逆施,狼子野心,对亲人也利用到了极致的父亲,我可能不会想太孝顺。”
有个词叫大义灭亲,冯钰未必想以另一个人的身份一直苟活在这世上,只看他的决心有多大了。
魏娆看了看晏随,晏随回看她,抿唇不语,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悦。
魏娆不便多说,趁着天气好了,太阳出来,□□巧摆了瓜果到院子里,打发闲暇,只要有个院子,有这些吃食,她其实到哪都能活。
晏随看着她吃,看得很专注。
魏娆拿着糕点,反倒吃不下了,递给他一块,他顺手接过,但也只是咬个两口就不动了,依然只是看她。
那样的眼神,能把人看得浑身发热,魏娆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又拿了块糕点给哥哥。
魏亭看了一眼,没有接:“小九知道我不吃枣糕的。”
太甜腻了,他不好这口。
魏娆故作自然地收回手,往自己嘴里送,想到被冯靖软禁了的大哥,又有些食不下咽,吃个两口就搁下了,问魏亭大哥那边的情况。
魏亭简明扼要地说了大概,魏娆听后难免有点急,还恼。
“大哥只顾他们许家,就不顾自己魏家了,还是觉得魏家底气足,够他挥霍。”
人最可怕的不是走错路,而是错了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第65章 心凉
冯钰对他爹有没有怨,没人看得出来, 锦乡侯对这个得而复失的儿子有没有意见, 那是显而易见的。
父子俩阔别小半年再见,冯靖心情是复杂的, 庆幸嫡子还在,可一想到为他摆平烂摊子花了不少工夫, 见到儿子的那点喜悦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当初我就告诫过你,不可轻敌, 不可大意, 最后被人反将了一军, 自己还稀里糊涂,连为自己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若不是我在后面为你兜着,你未必还能活着离开天牢。”
几个人里, 晏随最有动机, 可他做得一点把柄都没有, 还有那个曾经出现的黄脸小太监, 也是神秘消失,无迹可查, 冯靖想发作晏随都不能。
冯钰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变得心如止水了,大劫过后,反而能够心平气和面对父亲了。
“晏随其人狡诈,城府极深,吃他闷亏的人不少, 父亲再说过往已无用,还是谈谈以后如何谋划吧。”
冯靖看儿子变得深思起来:“你如今倒是沉得住气了。”
可惜付出的代价太重。
冯钰佩服自己还能笑出来:“父亲不是想跟襄郡王结亲?依儿子看,何须那么麻烦,那小县主本就对嫡兄有意,我又和嫡兄长得有几分相似,只要县主愿意了,襄郡王那样宠女,不同意也得同意。”
冯靖不是没想过,可他看着儿子左脸上那块破了相的长疤,小姑娘家多半看的是脸,现在没得看了,还会稀罕吗?
“父亲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冯钰似乎很有信心,又或是真的拿捏住了敏嘉县主的喜好,才几天的工夫就勾得小姑娘茶饭不思,抱着老父亲的大腿,跪着求嫁。
襄郡王头一回想拍死女儿的心都有了。
“那冯靖奸猾无德,他的儿子能有多好?指不定青出于蓝,更黑心,你现在是有我护着,哪天我没了,护不住你了,你哥哥自顾不暇,你又该如何,那冯钰真能对你始终如一,别傻了,爹爹是过来人,看男人比你准,你便是嫁个庄稼汉都比嫁入冯家强。”
老父亲苦口婆心,然而被情爱所惑的小姑娘听不进去,一个劲摇头:“父亲,您不懂,冯钰不是那样的人,那天车轱辘坏了,又下着大雨,他淋着雨帮我修车,身上全都湿透,一句怨言也没有,还叫我回家多喝热水,不要着凉了,这样体贴细心的男人,怎么可能坏?”
小姑娘说得越多,襄郡王反而越忧虑,这个冯钰果然比他父亲和嫡兄更可怕,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又岂会留情。
“不行,绝对不行,我宁可把你许给马夫。”
反正嫁猪嫁狗都比嫁冯家人强。
敏嘉县主脾气随了老父亲,越不同意,就越要嫁,最后心一横,关上屋子闹起了绝食,以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态度。
襄郡王气得头疼不已,整夜睡不好觉。
这种事本就瞒不住,加上有心人的宣扬,整个尚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大多看热闹的心态,看是老父亲压得住女儿,还是女儿杠过了老父亲,甚至有人在馆子里下注开赌,玩得还不小。
小县主这种为爱豁出去的勇敢,魏娆似曾相识,可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傻得可怜,还不自知。
也让魏娆有了谈资调侃哥哥:“你说那冯公子对我有意,就是这样有意的?”
虚情假意,不要也罢。
魏亭笑了笑:“是个狠人,懂得取舍。”
失望之余,也不再抱拉拢的心思了。
兄妹俩吃着点心,魏亭忽然问:“世子呢?”
自从魏娆来了后,晏随有事就只跟魏娆说了,然后魏娆再传话给魏亭。
虽然魏亭和晏随的关系谈不上多铁,但魏亭依然想腹诽一句,重色轻友。
魏娆看了看天色:“一大早就进了宫,可能事多,绊住了。”
晏随确实是事多,绊住了。
光是上朝受封,就拖拖拉拉弄了一两个时辰,后面又要应付一大堆官员的问候,等到抽身出来,晌午已过,晏随没有出宫,而是转道去往皇帝寝殿。
冯靖一直盯着晏随,朝堂上人多,没说上几句话,这时候在寝殿门口碰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晏世子有这个心就行了,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何况即便见了,也说不上话,又何必进去打扰陛下清净。”
皇帝那口角歪斜的模样早已失了天家威严,如今就是在熬日子,哪天山陵崩,也没人觉得意外。
晏随没有理冯靖,而是看向冯靖身旁单薄怯懦的少年,笑着道:“殿下也这样认为?”
太子看了眼冯靖才道:“太傅说的极是,父皇需要静养,如无要紧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忘了提,摄政王还没当上,冯靖又给自己捞了个太傅的位子坐,美其名曰太子年幼,尚需教导,实则有个正当的身份可以揽权。
晏随依然笑,只是没有到达眼底,直盯着冯靖问:“冯太傅可知这天下姓甚名谁?”
冯靖眉毛跳了跳:“世子又知?”
晏随直言不讳:“我朝是如何打下来的,我定然是比太傅知之更多。”
因为有他晏家一半的功劳。
论名正言顺,除了刘家,也只能是晏家。
冯靖从中听出了那么点意思,更是脸色一变:“朝中有人谏言世子功高震主,我信世子为人,留中不发,希望世子也能经得起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