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金嫁衣(27)

作者:粟西米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新鲜的,和腌制过的能是一个味?

朱侍卫内心暗潮汹涌却发作不得,淡然的目光落在那黑得像毒药的菜团子上,抬手送到了嘴边,没什么表情的咬了一口。

杨晋有点不忍心,非常体贴地递上水囊,却被慢嚼细咽吃着野菜馅馒头的男人推开,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了。

魏亭看得更乐呵,竖起拇指夸:“朱兄够义气,给面。”

入了夜,几个男人商量后,每人守一个时辰,轮流换岗,双胞胎算一个岗。

魏娆睡到半夜,做了个梦惊醒过来,帐内亮着油灯,其余三人睡得沉,魏娆轻轻翻个身就坐了起来,拿过枕边用衣物掩着的袖箭,穿上淡紫色外袍走了出去。

一轮弯月高挂在夜空,淡淡的一点光洒下来,远不及篝火明亮,一抹身影抱剑靠坐在树边,火光照亮了他的模样,仿佛在他身上镀了圈圣光,那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就忽略了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

魏娆定定望着男人侧对她的身影,心头猛地跳了那么一下,解释不清楚的微妙情绪在体内发酵,最终魏娆想了又想,只能归咎到夜色太美,人在眼里的影像也跟着美化了。

簌簌几下,风吹落叶发出的响动,男人垂下的眼皮子动了,朝魏娆这边看了过来,也止住了魏娆欲走开的脚步。

视线碰撞的那一刻,魏娆心想她大概是疯了,居然恍惚间看到了晏随。

那双眼睛传递过来的又冷又傲的气息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等等,晏,随?

魏娆仿佛不经意窥探到了某个不得了的秘密,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这人一脸的疤逼真的能吓哭小孩,如果是晏随所扮,那他何苦来哉,堂堂一个世子爷,非把自己整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混在五大三粗的男人里,时不时还得喂喂马,检修一下马车。

看人都不用正眼的傲气世子爷,也没经过前世的大起大落,魏娆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令他这样,不过如果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干些与朝廷相左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就不是魏娆能够窥伺的了。

“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

他靠着树干不动,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走过来,是否到天光初晓,她也迈不开一步。

魏娆脑子里进行了那么一会的天人交战,最终心一横,抬脚走了过去,别问她为什么,只能说好奇害死猫。

她就想证实一下她的猜想对不对。

鉴于男女有别,魏娆不能走太近,就在离男人几步之遥的大石块上并腿坐着,抽出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

前世她连乱葬岗都睡过了,不想对着这人,她依然又点紧张。

“你的鸡---”

“你的菜---”

同时开口,又同时打住,同样都觉得自己好蠢。

魏娆擦完了手又接着擦脸,然后淡定地问了句:“朱侍卫也是北方人?”

朱侍卫显然不是很想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但他依然嗯了一声。

魏娆心里发笑,遥望着星空,似在回忆:“我之前也认识个男子,从北方来,前些日又回了北方。”

不算太久的沉默过后,朱侍卫听到自己这么问:“你想他了?”

魏娆轻唔了声:“想啊。”

拖长的尾音,懒猫一样的调儿,让男人想到了小时喜欢吃的松糕,又软又糯,甜度刚刚好,密不透缝渗到心里,整个人都飘飘然。

然而还没飘多久,女子后面的话又直接一盆凉水泼了过来。

“想他是个怪人,做一些奇怪的事,可自己又不觉得,还那样坦坦荡荡,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人最为风光霁月。”

在人背后说三道四那种低劣的事,魏九可做不出来,要说,就坦坦荡荡当着人面。

不过说完魏娆心还是有点虚的。

她一直盯着红艳艳的篝火,察觉到男子落到她身上比篝火还要炽烈的目光,但她就是不想昂起高贵的头颅看他一眼。

孤男寡女的,便是一巴掌把她拍死,也没人知道,就看这位是不是了。

“我之前在尚京也遇到过一名女子。”

极淡的语调,一字一字说得极慢,魏娆的心也跟着提了上去。

他这是要反击了?

莫名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可等了又等,男子说完这句就好像哑火了,半天不出声。

魏娆有点急,这该死的虚荣心,她就想听听他是怎么夸她,或者如何编排她。

“那个女子---”

刻意压低的嗓音宛如轻飘羽毛落人心上痒痒的,可才起个头又停了。

魏娆闷着一口气,脱口就道:“难不成朱侍卫对那女子有什么不可说的心思?”

朱侍卫沉默一瞬,一本正经道:“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

“应该说,是那名女子对我有什么不可说的心思。”

闻言,魏娆闷着的那口气更满了,几欲要爆。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时候才能扑倒,着急

第27章 暧昧

在到陈县前,魏娆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那个满脸疤的丑汉子,到了陈县后,就更不想了。

看多了丑人,自己也会变丑。

姚氏跟魏娆朝夕相处,外甥女的情绪变化,她感受最明显,有心想问,但又怕惹得小祖宗跳脚,想着贵女爱洁,小九几日没有正经洗漱,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于是歇脚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丫鬟烧水,浴桶里滴上香香的花露,让憔悴的孩子好好泡个花瓣浴。

浴房里雾气缭绕,鼻尖一股子纯淡的花香,吸入胸肺中,心旷神怡,皮肤都变得更加水了,魏九轻抚过一身凝脂嫩肤,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

人也开始冷静下来。

想自己,也在想晏随。

在她看来,丑汉乃是晏随乔装无疑了。

他也确实故意的,用假装的身份调戏她,不然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什么叫她对他有不可说的心思,就算有,那也是想着报完恩后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气过之后,魏娆又觉得自己好蠢,她和他只是顺路,将来他回他的衮州,她去济州避难,再无瓜葛,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在意他说的话。

是的,不要在意,不可以在意。

可越强迫自己不在意,心里反而越会去想,这样的感觉也只有前世体会过,结果眼瞎,遇人不淑。

再来一次的话——

不了,太伤身。

魏娆将自己沉入水中,短暂的闭气,让自己放空大脑,不再去想那些恼人的人或事。

陈县驿站简陋,总共就那么一个院子,男眷安排在东厢房,女眷自然都住西厢,隔着一个不大的场子,和几棵歪脖子树,恰好两边窗开着,立在窗前的人都能看到彼此走动的身影。

而好巧不巧,朱侍卫的房间正好跟魏娆对着,杨晋还邀功般的冲人挤眉弄眼,也不知哪来的热乎劲,看得一旁的魏亭鄙视不已。

朱侍卫自己半点问题不露,可奈何有个拆台不自知的猪队友,唯恐别人看不出朱侍卫有问题。

“杨兄到了衮州,怕是要脱一层皮。”魏亭话里透着一股风凉味儿。

杨晋不知所谓,哈哈两声笑得张扬:“晏王是我义父,杨兄弟可以动我一下试试,看哪个先剥哪个的皮。”

“杨兄口气够大,可我也没听晏世子喊你一声哥啊,”

“诶,就不许人害羞,不好意思,”

……

两人屋里吃酒,说着打趣对方的损话,缓解舟车劳顿后的疲乏和无趣,话赶着话,倒是曝出了晏世子不少小料。当事人却半点情绪都不显,孤单单坐在窗前,擦着他自己那把亲手打造的宝剑,恍若无人之境,屋里两只聒噪的鸟雀已经被他自动屏蔽,看不见也听不到,以彻底的无视表明他对两个酒鬼的鄙夷。

这一晚,不知是心境转变的缘故,习惯了长夜寂寥的晏世子,有一天居然也会觉得天明之前的孤独是如此漫长。

满腔雄心壮志暂搁到一边,萦绕心头的居然是女子转身离去时宜怒宜嗔的那一记瞪眼。

她生气了?吧!

可他想不明白,他哪点说错了。

她一个弱女子,冒着那样的危险来寻他,仅是为了让他承她的情庇护魏家,说出来谁信?

反正他是不信的。

若不是动了心,她又为何那样看好他。母亲说过有的女子不易动情,一旦动了,便是生死相随,至死不渝。可即便付出再多,她也只是埋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向对方索取任何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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