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276)

谭佩玉怔住,他怀里的如兰说,“爹爹当兵去了,很久很久都不能回来了,但爹爹有给如兰写信,要如兰好好读书,以后就能像外祖和舅舅们那样考科举了。”平安街有很多读书人,耳濡目染,如兰明白科举是什么意思,他环住谭盛礼脖子,“外祖,三舅舅没来吗?”

谭盛礼不知徐冬山参军的事,视线扫过谭佩玉肚子,没有说什么,回如兰的话道,“三舅舅要读书,等考完了来看如兰。”

如兰有些失望地哦了声,转而又高兴起来,“不过能看到外祖如兰就很开心了。”

“外祖也高兴。”

如兰眉眼长得像佩玉,笑起来有徐冬山的影,长得标致,而且看个子似乎要比同龄孩子高,谭盛礼问他平日喜欢吃什么,怎么玩,如兰掰着手指头说给谭盛礼听,口吃清晰,条理清楚,不忘告诉谭盛礼,“外祖,如兰已经上私塾了,夫子还夸如兰呢。”

私塾就在喜乐街,如兰爱和巷子里的孩子玩,人家上私塾后他觉得无聊了,缠着谭佩玉给他教束脩,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过了两天就坚持不住了,要回家。

谭佩玉又把他接了回来。

如兰还是年纪小了点,坐不住,如厕次数也多,徐冬山的意思是等再大点送私塾。

听他提到私塾夫子,谭佩玉忍不住笑,“和外祖说说私塾的事儿吧。”

夫子不苟言笑,学生们正襟危坐不敢捣乱,如兰尿急也不敢吱声,从早到晚裤子是湿了干干了湿,好在其他孩子看他年纪小没有出言嘲笑,否则恐怕都留下阴影了。

如兰又开始掰手指头了,说到最后,竟有些遗憾,早知道今天要来见外祖,他就继续上学了,“夫子说如兰年纪小,再等两岁入私塾也来得及。”

这话是夫子和谭佩玉说的,如兰听到了,现在告诉谭盛礼是不想认为自己不听话而辍学的。

“夫子说得对。”

见谭盛礼也这样说,如兰高兴了,谭盛礼问他何时到的,如兰看了眼谭佩玉,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问娘亲吧。”

谭盛礼再次失笑,抬头看向谭佩玉,后者指着前边,朱政他们停车的客栈,“走吧。”

谭佩玉带着如兰,不敢住去偏僻的地儿,这间客栈是小镇最大的客栈了,似乎认识谭佩玉,他们进去后,掌柜的颔首打招呼,“小娘子找着人了?”

“找着了。”

掌柜看谭盛礼气度不凡,脸上笑意更甚,“这便是谭老爷了吧……”

恍惚,如梦初醒,他狠狠拍了下自己脑袋,谭老爷……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谭盛礼在平州极有威望,哪怕已经过去三年,平州到现在都有很多关于谭老爷的故事,比如谭老爷派儿子砍柴,不小心遇到土匪,几位公子智勇双全,不仅将土匪一网打尽,还联合当地知府给土匪他们换了身份重新生活,平州土匪被除后,黔州土匪主动去衙门自首投案……

想不到有幸看到真人,掌柜有点不敢相信,声音都颤抖起来,“谭……谭老爷,是绵州那位谭老爷吗?”

纵观整个西南,没有比这位谭老爷更有名的人了。

谭盛礼思忖,“谭某出自绵州巴西郡……”

掌柜又拍头,“那就没错了啊,想不到这辈子能看到真人。”

今日,谭盛礼穿了身藏青色长袍,料子上等,领口是袖口绣着花,通身富贵,倒是没让掌柜联想到那位谭老爷,说话间,掌柜大步走出,拍了拍衣服的灰,拱手行礼,“见过谭老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谭盛礼抱着如兰,回礼不便,掌柜也发现了,急忙领着他们上楼,“小娘子住在楼上的,谭老爷住隔壁如何?”

谄媚劲看得唐恒嗤之以鼻,他们先来,掌柜虽笑脸相迎,哪儿笑得脸上开出了花啊,明摆着看不起人,乞儿看出他心思,直言不讳道,“羡慕吧,羡慕就好好读书,即使不能考科举也争取做个于民有益的商人,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是拿钱买不到的。”

唐恒:“……”

谭盛礼要和谭佩玉叙旧,难得没和唐恒同屋,照理说唐恒该高兴才是,但搬去乞儿房间,心情并不怎么好,突然问乞儿,“怎么没看到我表姐夫?”

不会又被休回家了吧?

乞儿会不了解他想什么?无非就是怕谭佩玉回娘家分到他手里的家产又少了,乞儿答,“要不要去问问谭老爷?”

唐恒顿时不说话了。

房间里,谭佩玉也说了徐冬山参军的事,徐冬山参军不是临时起意,如兰不满周岁徐冬山就在谋划了,让她带着孩子随谭振业去京里,谭佩玉不肯,她都已嫁人了,哪能总在娘家住着,父亲他们不会有意见,其他人会胡说八道抹黑父亲弟弟他们,谭佩玉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遭人非议,再者,军营条件艰苦,她害怕徐冬山出事,不肯放他离家,于她而言,出身不重要,她和徐冬山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成,出身不是自己能选的,她相信孩子不会因此埋怨他们。

哪晓得徐冬山还是走了,在谭振业离开绵州前两天,他留了一封书信后就没了踪影。

振业为了帮自己隐瞒,只能谎称有了身孕不能赶路。

第184章

“担心他回来见不着人,我就带着如兰哪儿没去。”担心谭盛礼指责谭振业不带她进京,谭佩玉道,“冬山那人和谁都客客气气的,心思重得很,我不答应他,留下封信就离家了。”

她以为他像平常般外出办事,没有太在意,还是收拾屋子看到枕头下有封写给她的信才知道他要远行,她抱着如兰追出去,可街上的摊贩说他坐着马车走的,这些日子以来,谭佩玉常常后悔,后悔没亲口答应他,她不希望他参军不是有意阻止,真心认为没必要。

“父亲,此事和三弟没有关系,你别怪罪他。”

长姐如母,谭佩玉将弟弟妹妹当做孩子带大的,谭盛礼沉吟了下,“好,冬山去参军也是为了你和如兰,事已至此,安心等他回来吧。”要说没谭振业什么事谭盛礼不相信,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当时同意两人成亲是看重徐冬山品行端直,佩玉跟上他不会受委屈,脱离商籍的办法有两种,要么于朝廷有功获得恩赦,要么参军入军籍,谭盛礼不知道办法是徐冬山自己想的还是谭振业想的,既然走出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否则就是逃兵。

谭盛礼岔开话题,“一个人带着如兰辛苦不?”

如兰出去找乞儿玩了,谭家来信里,如兰听谭佩玉说起过乞儿,很是喜欢这位叔叔,因为叔叔一个人都不忘想办法读书,比交了束脩去私塾偷偷睡觉的哥哥们强太多了,追着乞儿问东问西的他并不知外祖和娘亲在聊他。

“不辛苦。”掌柜提着茶壶进屋,谭佩玉接过,“邻里们热情,隔天就有人提着水上门,说冬山帮他们照顾长辈多年,挑水送柴算不得什么。”

平安街民风淳朴,邻里热情,每次上街买米都有人帮着送回家,“冬山走之前给了他们银两照顾我和如兰,他走后,他们就把钱还了回来。”即便家里没有男人,谭佩玉住在巷子里一点也不害怕,平安街治安很好,小偷那些不往那边去,而且天天有衙役在街上巡逻,平安街清净得很。

茶是客栈最好的茶,香气浓郁,谭盛礼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让谭佩玉别喝。

这茶性凉,女人喝了不好。

快到楼梯口的掌柜听闻此话,又去重新泡了一壶。

屋里,谭盛礼将茶放到桌上也不动了,说道,“你要是喜欢就住着吧,祭拜你姑婆后就得回京主持振学亲事,到时你要不要一起?”

谭佩玉有些迟疑,出来时和邻里说见了谭盛礼就回,如果见不到她人,邻里怕是会着急,谭盛礼也想到了,“待会问问有没有去绵州的,托他们带个口信如何?”

看到她,谭振兴他们会很高兴的。

谭佩玉应下,问起唐恒来,唐恒是姑婆的孙子她已经知晓,刚才打招呼时,感觉他眼神贼溜溜的,谭佩玉不太喜欢,“我给恒表弟准备了两套衣衫,待会父亲替我给他吧。”

“嗯。”

“父亲身体可好?”谭佩玉又问。

“偶尔有风寒,两副药就好了,不用忧心。”谭盛礼上

辈子活了很长岁数,倒是儿子孙子没活多少岁,谭盛礼不知这辈子能活多久,心宽地说,“父亲即便死了也是笑着闭上眼的,真有那天,你们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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