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手掌只拍了一下,手臂便被人拉了过去。电光闪石间那个人包裹着她的手握着茶杯往自己身上一泼。林郁早已经跟着侍女往前边的看座去了,只给静安留下了一个背影。
“程……曳?”
这句程曳一出,本来只用余光瞄着的众人开始把目光集中到这里。
“无事,曳去换一身便可。不知姑娘可否为曳带路?”
程曳缓缓站起,惯常的礼貌疏离。她现下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感受到众人好奇目光连忙低头随他走了出去。
“我并不识路。”低眉顺眼装模作样说了一句。
“比武好看吗?”并不会理会她这句话。
有小厮来领路,她本想跟在程曳身后走却被一把扯在他身前半步走着。
“是比武好看,还是那侍卫好看?”
“两者都好看。”栽赃嫁祸她泼水就为了问这个?
“那侍卫是七皇子的属下,名唤却群。”
“名字倒是取得不错。”
“他的皮囊可否入了郡主的眼?”
……
“尚可。”在侍卫当中那是想当出色。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你问我答,程曳问,静安答。她仿佛回到了女学考学前,被程曳生生拉起来检查功课的样子。
“公子,到了。”
小厮领着二人到一间竹舍便默不作声退下了。静安没来得及撤退,自觉往旁边一退,学着侍女避让主子的模样只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快去换衣服吧。”
按照程曳这个被弄脏的频率,她觉着要不就跟寻知一样穿深色衣服就好。她师父天天爬山踩草都穿得深颜色。
“侍女不进来伺候我更衣吗?”程曳一动不动。
相识多年,她怎么不知道程曳是个需要侍女伺候更衣的人?
“待在这里的是林郁还你会这么说吗?”
“她与我并无婚约,但曳与郡主却是有一纸婚约的。”
“我今日偷偷出来的,未免他们找不到我,我还是先找他们吧。”
静安欲走,被他拉了回来圈在怀里。竹林掩映,只闻人声,不见人影。程曳半跪着仰视着她,就好像跟小孩说话一样。本是十分亲昵的动作,但是她手臂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我怎觉得你有些害怕我?”
并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只是现下她还不能排除程曳突然想弄死她的可能。
幽静之处,孤男寡女。
此处她常来,竹舍后边有条小河,为茂竹所掩,程曳他亦是知道的。若是他又动了杀心,他把她往那一丢也是她失足落水。
若说一朵纯白幽香的花突然变成了食人花还把她吃掉了有人会信吗?
试试就逝世。
“七皇兄你怎么来了?”静安突地抬头,手指抬起,划过程曳手臂,务必用力以凸显惊讶之情。
果然程曳立时站立起来,再看已经恢复那副礼貌疏离的模样。
静安不要命似的从竹林处往前跑,竹叶刮过脸颊,不过她没注意到。
还好她熟门熟路,就是落地姿势不太美妙,最后几乎是摔出竹林的。多谢她之前还躺了十几天,伤口已然长出新肉。
说来有趣,程曳不喜欢她,她也还得赶上去。风在后头,也算得上亡命夺奔。
场中热闹,却始终找不到林郁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扭曲
第8章 眼脏
静安微眯着眼从前座的位席当中找林郁的身影,只是哪里有将军府丫鬟打扮的人?遂改为找她二哥的身影,林穆朝她焦急地跑来。
林郁不见了,二哥让她在看席上等等,他先去找林郁。
林郁不见不是什么大事,她却莫名得慌。京城中的将士大多认得林郁的脸,要找到实属容易,只是总归不可能认得路。她得去找找。
人不见应该会出现在哪?
小姑娘会好奇的地方,但她从来不感兴趣的地方——慕水亭。林穆估计没有去找过。
荷花初开却不是最盛的时刻,聘聘婷婷,水波漾起金光,只是静安无心欣赏。看席的叫好声逐渐被抛在身后,远远望去,亭中似乎有模糊人影。
跑近一看却是茉莉,茉莉望着无边莲叶和半开的荷花正发愣。
“袁姑娘,你怎会在此处?比武正是精彩万分的时候。”
茉莉神色有些奇怪,静安再问。
“冒昧请问,袁姑娘见着我家林郁小姐了么,二公子在找她。”
茉莉视线从她身上跳走,落到远处又迅速收了回来。
顺着茉莉收回视线的地方,莲叶密布,中有粉色衣布若隐若现,将军府上的侍女衣服就是粉色的。
林郁必然在那,只是却无声响。人命关天,静安来不及质问茉莉便跳了下去。
然而却有些高估静安的力气,不到一半的距离便开始力竭,爬不动水。水要往耳朵里灌,连带着岸上模糊人声也往里灌去。
不知道又有谁跳入水的声音,她有些往下沉的意思。
一个温暖怀抱抱住了她,“殿下,无事了。”
怀抱主人的声音清凉醇厚,她并不认得。
“救、救林郁。”静安呛着水,往他身上爬。
“殿下不必担心,程公子下水去救了。”语调平稳,给人一种安定之感。
上岸之后才看清救自己的人,那人还带着半张面具。
“空青?”
空青是静安的暗卫,一般只在郡主有危险之时出现。曾经她同半夏茵陈折腾了一个下午也没能把人逼出来,她生生觉得自己是在对空气讲话。
因为没唤出来过,她居然忘记了自己是带着侍卫的人。
“属下带殿下找神医。”言语简明,行动利落又果断,静安阻了阻。
“林郁救起来了吗?”
被抱着转了个身,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那边的程曳正抱着昏了过去的林郁离开。公子微怒,走路带风,透彻水珠落地时被甩出一个弧度。茉莉在追着程曳慌乱摆手说着话。
程曳面色沉沉,走得极快。茉莉艰难地追着,眼神飘忽,突然发现静安,连忙指了过去。
“就是那个小丫鬟将林郁推进去的,我亲眼所见,真的不关我事,真的不是我,那小丫鬟良心不安才下水的……”
林穆带着一众人赶到,而茉莉还要挣扎。
“止音哥哥,真的不是我,是那个小丫鬟干的!”
茉莉叫得太大声,静安听到了,心情有些复杂。她也不记得何时同茉莉结过怨,最大的事情也大不过女学里总考第一把她压了一头。
为了这个第一就能见死不救?那程曳就是罪大恶极。
“殿下,现在可以离去了吗?”空青并不理会他人,只关注着郡主。郡主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静安看去,青年面容冷白,比普通侍卫白上一些,而薄唇挺鼻,比那却群还要俏上几分。伸手揭下他的面具,果然是眉间有道疤,林郁壳子中果然是静安原身吧,要不怎会识得空青相貌?
“空青,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属下一直跟着殿下。”
“那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林郁落水了?”
空青没有回答,答案显而易见。做暗卫的自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况且他是镇南王府暗卫里最优秀的那个。
“那你怎么不去救她!”静安郡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林郁有事,她编也要把林郁壳子的人编成是静安的原身。
怎么寻常男子皆是三妻四妾多情风流得很,她身边的一个二个对其他姑娘怎的都如此泯灭人性的绝情?
“属下只保护殿下一人的安危。”空青低眉时看上去分外乖顺,然而毫无认错之意。
平复一下气血,她还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算了我们先走吧,回去再同你计较。”
她准备安心地睡过去了,昏过去。
“把她给我。”
程曳与林郁终归无甚关系,林穆把自己妹妹接了过去。而程曳居然还记得那头有一个湿漉漉的静安,返身去找她之时正好望见她把空青的面具摘下来。
程曳实是追着静安而来的慕水亭,话说静安用七皇子诓骗了他,他跟着静安的身影便寻了过来。
程曳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黑沉,“我在说,把她给我。”
她一时抓不准程曳的想法,他完全有能力把她伪造成溺水而亡。昏过去之前她抓紧了空青的衣襟,总归在自家侍卫手上安全一些。
静安昏得并不久,醒来的时候正赶上程曳在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