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紫宸殿之后的贺兰昭脸色沉着,下颌紧绷。
太子身上不经意泄出来的冷意冻得齐平大气都不敢出,不敢离得太子太近,下意识放慢脚步。
齐平浑然不觉有人越过了他。
沈芙发现贺兰昭不论是踏进,还是踏出紫宸殿,身上的气压都比平日冷沉好了几个度。
沈芙怔怔地望着男人颀长的身影微一出神,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她从亦步亦趋,变成了不小心落下贺兰昭几小步,“……”
贺兰昭迈开的步伐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男人垂落于身侧的手指微蜷,不经意地捻了捻指腹。
似乎……
有柔软的风正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又很快害羞地离开。
贺兰昭敛着眼神,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唇角那不甚明显的唇线弧度。
虽然知道没有人看得见她,但沈芙仍是红了耳根,飞速地将她刚刚牵住贺兰昭的右手藏于身后。
尤其齐平的视线正好透过她落在贺兰昭的身后,沈芙莫名有种被抓包的错觉,低头紧张地颤了颤眼睫。
齐平只是略微纳闷,难不成刚刚太子身上不经意泄出来的那瞬冷意是他的错觉?他脚下不由提了点速度,跟上太子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太子在努力色|诱fufu(x
我周日努力加更,啵唧!
第67章 、六十七只喵
偌大的皇宫里, 所有人的心头都被大片灰沉的阴云笼罩。
皇帝病重垂危, 每个宫女太监都不敢大喘气, 言行举止都较平日来得小心谨慎。
这个时候, 不小心说话大声了, 不小心笑了一下,都容易让掌事的姑姑、公公拿捏住惩罚由头。
夜越深,越显得在月影洒落下的皇宫一片死寂凄冷。
宫廷禁卫军的巡逻似比以往还要频繁, 脚步匆匆的宫女一觑见他们铠甲上所泛的冷光, 莫名心下一紧。
火折子一晃即燃, 东宫书房的烛光隔了一夜, 又亮了起来。
雪球跳上长榻趴着的动作熟练无比, 王公公忍笑地收回了目光,“殿下,烛火可还要再添?”
贺兰昭见眼前的烛光并未多摇曳, 男人淡淡移开目光, 唇线微动道, “可以了。”
沈芙正站在贺兰昭的案桌前, 她百无聊赖地伸着手指拨弄那一支支倒挂着的毛笔,但并未能见毛笔有动静, 一切都无风无波。
突然听王公公这样问,沈芙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子书房点的烛火未免太亮了。
沈芙抿了抿唇, 垂下的眼睫轻颤了颤,他是不是因为在荒僻的重华宫,又想起了那无尽黑暗的雪夜。
正想着, 沈芙就见贺兰昭修长匀称的手指正搭于她指尖,男人的动作没多停顿,自然地取走了她指尖下的那支朱笔。
但男人取笔的那一瞬,沈芙只觉她的指尖被男人无心地顺势捏了一下。
“……”
沈芙的目光正不自觉地跟着笔尖往上移,最后将视线落在贺兰昭平静的面容上,眨眼低声嗫嚅道,“你不小心捏到…我手指了。”
“虽然你不知道,”沈芙抿了抿唇,杏仁眼里是藏不住的光亮,“但是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的,开心?”
贺兰昭执笔的动作一顿。
男人的指腹正不经意地摩挲笔管,黑眸微动,只觉现在这支狼毫毛笔的手感没有最初取下时,来得顺手。
“殿下,您什么时候回的东宫?贫道白走了趟重华宫。”高鹤拢了拢身上松垮的道袍,“还是回来好,重华宫总一股阴冷,风灌得贫道汗毛直竖。”
贺兰昭撩起眼,“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高鹤撇了撇嘴,眉毛挑了起来,着重咬词道,“贫道还真做了‘亏心事’,这‘亏心事’,不就是太子你让贫道……”
让贫道……
让贫道什么?
沈芙好奇地看了一眼贺兰昭,正等着高鹤继续将话说完,就见高鹤突然没了声,缩了缩脖子,似被人威胁住了一样,不情不愿地没再吭声。
可这就高鹤跟贺兰昭,最多再算一只雪球,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芙疑惑地看向高鹤,又看回神情平静的贺兰昭,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高鹤不愿承认他被 太子刚那淡淡一瞥里的威胁之意给吓住了,他还是要点脸的,硬下头皮嘀咕着改口道,“所以就算鬼敲门,也该敲的太子的门。”
正处于魂体状态,疑似“鬼”的沈芙:“我觉得我有点被冒犯到。”
贺兰昭闻言搭于笔管的手指微微屈起。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兰昭漆黑的眼底微划过笑意,意有所指地低低说道,“不用敲,孤亲自开门让她来。”
高鹤一噎,只当太子嘲笑他胆小怕鬼敲门,耸了耸肩地不走心随口夸道,“太子不愧是太子,怕是连鬼都会仰慕于太子。”
“……”沈芙只觉得,眼下她不止是有点被冒犯到了。
贺兰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高鹤,“最近这么闲?”
高鹤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以为太子又有事情要让他办,否认得非常坚决,“贫道忙着呢,太子是不知道最近灵隐寺的香火又盛了,人多得……千金难见贫道一面。”
沈芙下意识看了一眼高鹤,心想神棍的生意还真好。
贺兰昭只淡声道,“既然千金都难见,孤这的万金,高鹤道长怕是也看不起了。”
“万金?!什么万金?”高鹤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太激动,讪讪摸鼻,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怎么会看不起,太子不是没让人盯着东瀛?”
问完,高鹤都觉得他让“万金”二字给冲昏头脑了,太子是没让人特意盯着东瀛,但太子的人肯定自觉盯着,知道行踪一点都不难。
贺兰昭正欲开口,便被王公公的敲门声打断。
王公公上前道,“殿下,皇后的凤辇正在朝东宫方向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有太监掐嗓的动静。
高鹤皱眉起身,“那贫道先离开了,万金一事,太子定要记得肥水不流外人田。”
贺兰昭一听姜氏来东宫,面色冷淡,隐约还能听见门外姜氏的夹枪带棒,“高鹤道长,这深夜你怎还在东宫?”
高鹤行礼之后,不以为意地叹道,“太子忧心圣上龙体,特召贫道前来,询问可有丹药可给圣上服用。”
姜氏笑了笑,似乎信了,又似乎没信,“那太子还真是有心了。”
沈芙听着外边的动静,微有疑惑,皇后这个时候来东宫,似乎比高鹤来更要显得奇怪许多。
“母后怎来了?”
贺兰昭没让侍卫拦住她,只淡淡地放下狼毫毛笔于白瓷笔搁上,并不起身相迎地看向姜氏,声线里是藏不住的冷淡之意。
沈芙也跟着看向皇后姜氏,她头戴龙凤珠翠冠,杏黄色凤袍上的绣纹繁琐庄重,这打扮,不仅不合时宜,更让沈芙隐隐觉得……皇后身上充斥着那种成为胜利者的姿态。
姜氏那双美眸正笑意不达眼底地觑向贺兰昭,“本宫让御膳房煮了碗鸡汤,特地送来给太子补补身体。”
“这个时候,身体最打紧。”
姜氏不恼贺兰昭淡漠的态度,正寻了处位置坐下,就觉有渗人的视线直盯着她。
她正转头,冷不丁对上正趴在长榻上,那双反光的猫眼,险些吓出声,以笑掩饰那瞬的惊慌,“哟,原来是只猫。”
虽然姜氏脸上是笑着的,但她的神情愈发变得难看了,正暗中心想当时宝儿就该将这只猫给打死。
姜氏不仅避而不谈来意,更是悠闲地坐着饮茶,仿佛现在不是深夜,而是白日。
皇后身边的侍女正提着食盒上前。
她欲要放在太子案桌上为其盛汤,就见太子冷冷地瞥向她,冰冷的视线犹如在盯死人,“不准放孤案桌上。”
侍女不明所以,案桌上分明就只有几本奏折和几颗小饴糖,怎么就容不得下这食盒了。
陡然一听太子的冷语,她只好提着食盒朝后退了几小步,扭头求救性地看向皇后。
“太子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
姜氏冷下声,“既然太子不让放案桌,那就搁地上!”
婉月闻言,顶着太子摄人的气魄下,低头弯下身将食盒搁于太子案桌前的地上,再低眉顺目地安静退回皇后的身边站着。
沈芙咬唇看了一眼贺兰昭,他的眼底无波无澜,皇后的挑衅并未能影响到他的半分心神,他甚至还能视若无睹地继续垂眸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