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魏纨珠提着那根三十年的老人参去到太傅府时,谢斐正在书房处理政务。
长生见魏纨珠过来,先是一惊,随后便喜滋滋的给谢斐通报去了。
“你说九公主来了?!”谢斐腾地一下从书案旁站起身,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喜与惊。
长生点头连连点头,刚想开口对谢斐说些什么,岂料他那连着几日都郁郁不乐的主子忽然就推门冲了出去。
魏纨珠前脚刚踏进辞风居的院里,下一脚便见谢斐站在屋外的长廊里,一袭月白的袍子覆身,面色似是清瘦了几分,。
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显然这几日并不安寝,可看向她的目光却是灼灼。
魏纨珠顿然想到谢斐夜里咳血一事,心头微鼓,随即迈步向前。
“听闻太傅大人这几日病了,我承皇祖母之意,前来问太傅大人安好。”魏纨珠轻声,垂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人参,随即将其举高凑到了谢斐眼前,“这是皇祖母让我带给太傅大人您的,特意嘱咐了要煎成汤药给您喝。”
魏纨珠这厢再见到谢斐,颇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明明心中恋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傅大人,可一想到如今谢斐不记从前的事,魏纨珠再多的爱娇都得痴痴地藏进心里,憋到肚子里去。
谢斐心中也甚是觉得怪异,自己虽对两人往事毫无回忆,可心里却总是能时时浮现魏纨珠的脸,或娇,或嗔,亦或是笑眼弯弯的憨态,时常能扯得他心脉俱痛。
最近他去太后那里用膳勤快,心里也只想着能与魏纨珠碰面,谁知这小姑娘这几日竟是躲着他似的,半分面儿也不在他面前露。谢斐不知为何心中就多了几分莫名的惆怅,而那般惆怅也随着魏纨珠避他的时日增多而加深。
现下魏纨珠主动来瞧他,谢斐心中自是又惊又喜了。
细品其中,还能觉察出一股子甜意。
“属实劳烦公主了。”谢斐温声,狭眸微敛,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魏纨珠此番人也见到了,话也带到了,当下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只得绞着衣袖温温吞吞地软声道:“既然东西已经送来,那我就不打搅太傅大人歇息了,先行告辞……”
魏纨珠说罢刚转身欲走,忽然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公主既然来了,若不喝盏茶水再走,那便是微臣招待不周了。”谢斐温声,随即就微微收拢长指,握住少女手腕的修长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我…”魏纨珠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斐牵着手腕带进了屋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9 22:11:33~2020-03-31 22:3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32732、341793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魏纨珠本以为谢斐会带着她进书房,却没想到谢斐转道带了她去了他的寝居。
先前在谢斐昏迷时魏纨珠也曾在这寝居里照顾了他几日, 可如今她还是第一次踏进清醒的太傅大人的寝居呢。心头突又生起一股羞窘来。
谢斐的寝屋里, 布局摆设都十分简洁有序,一点都不像她的寝殿那般花里胡哨。
“坐吧。”谢斐淡声, 随即去案旁替魏纨珠斟了一杯茶,旧窑十样锦的茶盅轻轻落在了魏纨珠面前的小案上, 杯底与檀木质的桌案微微碰撞,引得魏纨珠顿时回了神。
“多谢太傅大人。”魏纨珠瓮声瓮气, 继而伸手捧起了茶盏, 软白的小手贴在淡青色的茶盏上, 倒是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了。
魏纨珠低头喝茶之际,谢斐也落座在一旁的广寒木七屏围榻椅上, 鼻尖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冷松木香,魏纨珠面色微赦, 随即轻轻放下了茶盏, 抬头, 乌润的杏眼望向了谢斐。
“听说太傅大人这几日夜间咳血了?”魏纨珠轻声问道, 眼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忧。
“无妨,只是小事。”见魏纨珠关心自己谢斐心中还是温热居多的, 可又不愿小姑娘太过担心,只顺口寥寥数语带之。
“都咳血了怎么能是小事呢?!”魏纨珠听罢就心生愠怒,犹气谢斐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当下两腮微鼓,气嘟嘟地瞪了谢斐一眼, “就算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子,我还…”魏纨珠说罢顿时止声,立即反应出来,秀白的耳尖微红,慌张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是皇祖母也会担心你的身体的!”
谢斐了然,继而勾唇浅笑,“臣知晓公主也会担心微臣,自然不会随意糟践自己的身体。”
“谁…担心你了…我明明是说皇祖母…”魏纨珠腹诽,粉颊依然泛着红。
谢斐哂笑,眼底带着盈盈的光。
“那你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咳血?皇祖母说太医说你有心病,那太傅大人你的心病到底又是什么呢?”魏纨珠忽又急声问,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接连抛出了三个问题,显然已经憋不住自己心底的担心与忧虑了。
谢斐见魏纨珠一骨碌地说了这么多,狭眸神色微愕,继而又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
“太后怎将这些都与公主说了。”谢斐的嗓音情绪极淡,淡到魏纨珠也听不出来谢斐是在埋怨还是感叹。
魏纨珠有些惴惴,毕竟现如今的谢斐不比之前,她这样说其实已经有些逾距了。
“不可以…说吗?”魏纨珠抬眸,莹润的杏眸澄澈分明,透着几分无辜。
谢斐摇头,神色带着淡淡的无奈。
魏纨珠顿时会错了意,当下便心中一凉,眼眶酸涩,撂下茶盏起身就欲匆匆离开,谁知竟是还未走半步便落入一个尽是冷松木香的怀里。
魏纨珠愕然,继而身子僵直,粉嫩的小脸贴在谢斐的胸膛上也不敢挪动半分。
谢斐收了几分力道,搂紧了怀中的娇姑娘,清隽利落的下颔抵在了魏纨珠柔软的发顶上,狭眸轻敛,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不知为何,纵然臣记不清先前与公主的点滴回忆,可臣的心却依然只为公主所动。”
“公主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臣仿佛早已熟识在心。”谢斐的嗓音清清凌凌,若不是正对怀中的少女诉着一番柔肠百转,听起来真是有了出尘绝世的意味了。
魏纨珠听罢便蒙了,第一时间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身子僵直地靠在谢斐的怀里,生硬的像是一块铁。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魏纨珠喃喃念道。
谢斐闻言顿时松开了怀中的少女,俯身凑近魏纨珠,双手捧住了小姑娘圆嫩的脸颊,眸色定定。
“臣的意思便是,臣这一桩心病无关他人,唯有公主可解。”
“什么?”
“纵然没有了昔日的回忆,臣也一定好好待公主。”谢斐的神色认真,薄唇抿出一点肃穆,“无论是如今的臣还是昔日的臣,臣对公主始终如一。”
魏纨珠终于听明白了,当下便扑进了谢斐的怀里,泪如泉涌。
谢斐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揽住了怀中的少女,狭长的桃花眼瞬时弯成了月牙。
经过此厢和解,魏纨珠谢斐二人顿时过上了蜜里调油的甜蜜日子,魏纨珠时常去谢斐府上,谢斐也时常来魏纨珠宫里。
二人独处时,魏纨珠也常常将先前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说与谢斐听,每当这时,谢斐总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偶尔也会提问几句,但更多地还是温柔地拨弄着魏纨珠额前的碎发,一举一动都温和得像是在呵护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时日一长,魏纨珠又开始对着谢斐撒娇卖乖起来,两人愈发亲密,这自然也是谢斐心中所待。
就这样杂七杂八地过了约莫一月,终于迎来八月。
八月初八,骠骑大将军陆骁与当朝七公主魏如敷大婚。朝中各臣皆是上府贺寿,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前来祝贺的宾客踏破了。燕帝下令赐了诸多奇珍异玩作为魏如敷的嫁妆,还差遣身边的司礼太监登门送上了御笔贺信,给了魏如敷十足的体面。
雨打芭蕉,梅黄杏肥,碧空如洗,透澈得清亮。
大燕礼法规定,凡是皇室公主出嫁,务必要在燕宫内的物华堂摆上一天一夜的宴席作为庆祝。
魏如敷这次婚宴上,物华堂的流水宴席摆了几百桌,珍馐佳肴更是满案。菜肴羹汤光是薛绾叫得上名字的便有一品官燕、佛跳墙、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白龙曜、羊皮花丝、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过门香此类,余下不知名称的更是不计其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