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喊:“行拜师!”
这一声则是对国师喊的了。
众目睽睽之下,国师缓步走到郎梓身前,先是轻轻笑了笑,似乎是提醒他不要紧张,接着便双膝着地端端正正地跪拜了下去。
一如那夜太子殿前。
他的跪拜礼远比其他人更为庄重,三跪九叩,神情虔诚。
“弟子艾香,拜见师尊。”
说不清为什么,许是受之有愧,郎梓心底缓缓浮起些或可称之为酸楚的情绪,酸的他眼眶发热喉咙发梗。
绵悲:“敬茶。”
有弟子端着托盘上前,将茶水放入国师手中。
国师高举茶盏,抬手奉上。
郎梓接茶的动作有些颤抖,饮了一口,交还弟子手中。
他以为这边算礼成了,正要扶国师起身,又听绵悲道:“奉玉牌。”
国师接过玉牌,再次奉上。
那玉牌上什么字也没有,只刻着柄通透的宝剑,模样与落晖剑如出一辙。
郎梓受玉牌时,依稀听到国师说了句话。
“红尘辗转,师尊终于归来,弟子……甚喜。”
郎梓低头,国师是笑着的,他认识国师这么久,从未见过他笑得这般真诚,可眼角,分明有一颗极小的水珠。
郎梓愣住了。
国师……那个从来让人摸不透虚实的国师,从来以捉弄他为乐的国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开心地记小笔记:示敌以弱,一击而破。
----
其实对国师来说,郎梓师父的身份比道侣的身份更重要。
后面会写到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漓笙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仪式结束,众弟子恭送老祖。郎梓领了个执剑峰太上长老的身份,跟着国师原路返回。
绵悲给了他两枚玉简,一枚详细记录了呈闲派门规和日常须知,另一枚则罗列了各峰弟子的画像与名录,连带着介绍了如今仙界与各族的重要人物。
算上完成任务系统给的奖励,郎梓有把握能洞悉整个修真界的大局。
回去的路上,国师神色如常,却一句话不说。郎梓有心想问他为何落泪,偏偏刚撞上国师的目光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他只得去看玉简。
先看门规。
门规第一条:每十年内必须参加一次缘舟阁考试,科目不及格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被划了道横杠,改成了“酌情自救”。
门规第二条:如遇灾厄保命为上,关键时刻可舍弃掌门逃匿。
门规第三条:不得轻易发道誓,脑袋不灵光者不可在公开场合随意开口。
……
郎梓:……
他有理由怀疑,这门规就是针对楚掌门写的。
郎梓一心二用,冷不防就撞上了一堵软墙。
他抬头才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国师。
国师亦低头看他:“殿下,我们到了。”
他一身玄色道袍恍如夜色,唇边笑容却温润浅淡如云端月华。
郎梓窘迫地退了两步,环顾左右,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执剑峰竹屋,正站在他房门前。
进了屋,国师为他斟茶,又从纳戒里取出糕点摆在盘上,望着郎梓道:“殿下无话同臣说?”
自是有的。
从上次啃了国师又被国师啃回来以后,郎梓总觉得两人单独相处时颇有些怪异,涉及到私事的话他不那么好张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移情换位,猜想国师许是触景生情,想起了那位已经陨落的原师尊,或许还有被传说中的师兄君临欺负的经历。
郎梓选择了比较温和的问话方式。
“我听晚图说,国师原来的师父是道祖,晚图还说,我派前几辈修士于道门有所贡献,所以转世后若重新入道便能够忆起前尘。你……可是想念道祖了?”
他问完,见国师不答,自觉触着了他的伤心事,后悔不迭,犹豫着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国师肩膀。
语气越发轻柔:“对不起,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逝者已矣,我想道祖也不愿你沉溺悲伤……如今你既已拜我为师,虽然我实力不济,但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说到这里,郎梓几乎恨不得咬下自己舌头,真是越说越糟糕。
他哪来的脸,居然拿自己和道祖比?
国师却在微愣之后低声笑了:“好,往后殿下护着我。”
顺手就搂住了郎梓的腰,将脸埋进他颈窝。
郎梓:???
这剧情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但他不好将“难过”的国师推开,尤其是国师似乎又哭了,肩膀微微颤抖,好像伤心的厉害。
呼在颈窝里的热气让郎梓十分不习惯。
可他能怎么办呢,自己徒弟命这么苦,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哄?
郎梓只能机械地拍着国师后背,竭力发散来自新师父的温暖。
一炷香后。
郎梓面无表情:“爱徒,为师手拍麻了。”
腰上也给勒的没知觉了。
脖子更是被吹得快能孵小鸡了。
国师不舍地在他肩上蹭了蹭,这才放开他。
郎梓眼尖,瞥见他嘴边还挂着抹笑,半点不像哭过,不由脸黑了黑。
他心有怀疑,沉声发问:“国师方才周身颤抖,却是为何?”
国师倒是坦白:“殿下恕罪,臣没忍住笑了。”
郎梓:……
他拉长了声调:“国师为何发笑?”
国师轻咳:“殿下承诺庇护微臣,臣喜不自禁。”
郎梓敢打包票这肯定不是国师的真心话。
说不定是在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自比道祖呢。
郎梓气呼呼地坐到凳子上。
国师尤其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臂,右掌灵气外散,缓缓抚过他酸麻处。
郎梓原本想抽回手,但实在太过舒服,他想了想,把腿也驾到了旁边凳子上,指着小腿得寸进尺道:“这里也酸。”
国师不住轻笑,不见嫌弃,处理完手臂便去处理他的小腿。
国师:“殿下可是对臣有所误会?”
郎梓不愿接话。
谁知道他说完国师会不会再次嘲笑。
国师自顾自道:“容臣想想……殿下是典礼之后开始对臣小心翼翼的。那典礼上……唔。”
国师笑盈盈地望着郎梓眼睛:“殿下以为臣哭了?所以猜测臣触景生情伤怀往事?”
……全中。
郎梓撇嘴:“难道不是么?我分明看见你眼角挂着眼泪。”
国师但笑不语,直到看得郎梓头皮发麻,才轻声道:“殿下,接敬师茶的时候,您手抖得太厉害,在臣脸上溅了滴茶水。”
郎梓:………………
他没脸见人了。
他不该说国师是戏精,他自己才是!
一滴茶水就脑补出一场大戏,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
嘤。好丢人。
他羞赧无比,一时竟忘了追究国师既已知晓居然还假装难过来抱自己。
国师术法精湛,很快就舒缓了郎梓各处不适。郎梓活动一番手臂,发现连之前凝滞的经脉都舒畅无比。
等他鼓着腮帮子狠狠嚼了些茶点,国师才提起正事。
“雪梅尚有五日方开,这几日,殿下可要四处看看?”
郎梓求之不得。
他一直对传说中的修仙门派好奇的很,呈闲派更是他一心崇拜的乌木道祖所创立,当然想追寻偶像脚步里里外外逛个遍。
奈何前两天周身不适实在懒得出门,现在身体倒是没问题了,可郎梓想起方才玉虚殿前弟子们打量他的目光又有些发憷。
他并不想走到哪都被人围观。
国师早有准备,取出一枚玉璧挂在他腰间,道:“此为敛息玉,佩戴在身,可使殿下不易被他人注意。”
世上竟然真有秒变小透明的神器么。郎梓心下啧啧。国师还真是厉害,什么也难不住他。
“臣需外出几日,殿下切记,莫要独自出山。”国师叮嘱他,“臣会在雪梅绽开前回来。”
郎梓眨了眨眼,应下了,也没有问国师要去哪。
他也有事情不方便当着国师的面干的。
比如翻看《道门秘闻》。
里头指不定有关于国师的八卦。
目送国师御剑离开执剑峰后,郎梓掉头就窜回了竹屋,谨慎地关好门窗,跟系统索要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