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也可以买给自己吗。
“咦小小,前儿还见你绣香包。”宫女乙道。
“又是香包又是簪子,你啊还怕人跑了不成。”宫女甲回味过来哈哈大笑打趣。
张小小笑着捶了她几下。
“是怕失了阉宦的粗腿吧呵呵。”一道讽刺的女声响起,是千慧从门前经过。
“什么人啊!”宫女甲不忿,“就许她是阖宫独一份的真情,别人就是攀附讨好了吗?”
张小小摇摇头:“不用理会她。”
“开口闭口瞧不起人,咱还不是个宫女。”宫女乙小声道。
小雪撇嘴:“明明是真真儿的!太监又怎么她了,对人好就行了嘛。”
“就是小人之心。”小小让了让,春喜也收拾好几件衣服。
“……”这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啊。
张小小眨眨眼,大概是最近的饭菜还挺合口味的?
宫女们打完包袱,由人领去各宫。真的要走出这里,彼此不免生出些离别之感,毕竟以后各为其主,情分少不得就淡了。
张小小和春喜在永和宫西配殿安顿下来,房间不大,是两人一间。又有大宫女过来,集合了新来的宫女立立威,各自指派了活计。
真是冤家路窄。春喜觑了眼某个方向,气恼的情绪闪过,咬了一下唇轻轻道:“小小其实你本不必来的,要不是……”
“到哪都一样。”张小小无所谓道。她总不至于为了这个事儿去麻烦他吧。“经过上回那件事,我想她暂时不会再找咱麻烦。”
春喜默了一会儿点头。
“不够的话,我再向人借一借。”张小小把一锭碎银子塞在她手上,是她上个月的月例。
春喜惊讶地抬头:“小小……”
张小小犹豫了一下,眼里有真切的担忧,看进她的眼睛,正了色:“不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说出来也能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不是。”
言罢她又笑:“我还是喜欢以前话多的春喜呀。”
春喜慢慢红了眼圈,动了动嘴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侧过头不看小小,明明不是想说这个,可话不经过大脑就出了口:“你都喜欢那个人去了,怎么还会喜欢我。”
张小小瞬时愣了愣,失笑。
回想最近整颗心都在她家司公身上,生出几分愧疚来,真挚道:“哪里的话呀,他是我认定的夫君,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好了好了。”春喜看了她一会儿垂眸,睫毛细微地颤了颤,抬眼笑了,把银子塞回张小小手里,嗔她道,“你不是还要给你家夫君买东西吗,我若是需要跟你说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张小小停下手中动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不是。”
“那就快点把他变成你的。”春喜瞥她一眼,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无权无势,她们这样的平民女子,又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活下去还不是得依靠男子,文秀的死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千慧的话不中听,却是没有说错。
她幽幽道,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愤恨,“男子最是善变。”
张小小微微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有几个娘?”春喜不答反问。
“自然是……”别说几个,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张小小明白过来,轻轻道,“你父亲娶了很多……?”
往常说起家事都是一带而过,然而这回春喜说了很多。
春喜的父亲是个小商人,娶了她母亲,因为春喜姐妹是女孩子,父亲一房一房的娶妾侍,也是命吧,没生出个带把的。前些年,新娶的姨娘总算给杨家添了个男丁,父亲喜得扶了她做正妻,姨娘挥霍,原本就有一大家子要养,家计益发不好了。
姐妹之中春喜出落得最好,父亲便动了念头,送她进宫谋事。母亲原待她好,但是这些年备受打压,眼见能讨好父亲还是同意了……
她虽讨厌姨娘,与弟弟关系却亲厚,前些日子她五岁的弟弟忽然得了怪病,延医吃药花费无数,家中愁云惨淡……
张小小抿了抿唇叹息,拍拍春喜的手安慰道:“你弟弟的病会好起来的,这银子还是收着吧,不收就是不把张小小当朋友了。”
闻言小姑娘睁着红红的眼,转头埋进她柔软的怀里。
张小小感觉胸前湿了一片,伸手抚了抚她的背,神思恍惚,与春喜相比,爹妈待她是极好的了。只是……小小不孝,无法侍奉在身边了。
第14章 大太监作死了
天气晴和,微冷,又是一大波宫人出宫探亲的日子。
张小小本来拉着春喜一块,春喜这回却推说不去了,小小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她好些天没见着他了,不知道他今日是不是得空,张小小揣上了那根花了她一个月月钱的发簪,思来想去那日太草率,连东西都没送出去。
正想约人,人就来了。
张小小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见四下无人,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歪头笑吟吟:“大忙人,今日有空吗?”
细长的眸子微弯,阴沉为之散去,邬耀祥点点头:“我已叫人在东直门外等着了。”
“你等我一下!”说着跑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上回买的新衣裳了,浅橘色的,买了不能浪费不是。
皇宫太大了有些路还不熟,张小小落后一步随在他身侧。狗蛋哥官儿大嘛,规矩装装样子还是要的。
走了一段,迎面好大一队依仗过来了。
是淑妃侍完寝回宫了,张小小侧身下意识扯了扯邬耀祥的袖子,她反应过来麻溜地跪下了,等着仪仗过去。
啊她忘了狗蛋哥大概是不用跪的,于是微微低了头。
淑妃的轿辇却在这时候停下了。
张小小心提了起来,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抬头瞧了一眼,忙垂首恭恭敬敬地问了安。
侍女打起帘子,软轿中的人掩口露出温婉的笑:“原来是邬公公啊,皇上适才还在本宫面前还夸你事儿办得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了,好将本宫的东西送来。”
听到话是对着狗蛋哥说的,张小小发现是她想多了,与自己无关,却又不由竖起耳朵。
“能为皇上办事是微臣的福气。”邬耀祥行了礼,即使是面对皇上的宠妃还是那副阴沉脸色,未曾曲意逢迎,“娘娘所要之物,今日便会送到永和宫。”
“今日就算了,好不容易宫女儿太监们能歇一歇。”淑妃微微一笑,不经意瞟了张小小一眼,好脾气道,“起来吧,你叫小小?”
话锋一转,“公公这么些年都没个可心的人儿,要不要本宫多允她几天的假?”
“微臣一心效忠皇上和社稷,如何再有别的心思。”邬耀祥假笑道。
“是的。不……”乍然提到自己,张小小惊讶了一下,起来又福了福身,低敛眉眼,“回娘娘,奴婢不用的。”
淑妃笑了笑,并不说什么,好一会儿仪仗才终于过去了。
张小小松了一口气,快快地跟着邬耀祥出宫去了。
又是上回的那个小太监,还有巴巴儿要跟来的小苟子,张小小笑着跟他俩打了招呼。
“还以为我哪里做的不好。”张小小嘀咕,用手肘捅了捅邬耀祥,好奇道,“诶那个娘娘叫你送什么?”
“胭脂香粉。”邬耀祥直言道,听她如此说眉毛一挑,“淑妃为难你了?”
“没有啊,淑妃娘娘待下人挺好的。”张小小摇头。这些人经常一停就要搞事,所以她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邬耀祥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以为然道:“能够那么久圣宠不衰岂会是个简单的角色。”方才淑妃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
邬耀祥看向小小的时候眸色温和,又纠结。
她——是他的软肋。
正当他犹豫时,张小小忍不住问了。“文秀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邬耀祥点点头:“已经查清了。”
“怎么样?”张小小殷切地看着他。
“被人灌了毒药死的。”怕她难过他轻描淡写,“至于凶手……”
“凶手是谁,抓住了吗?”张小小倏地抓住他的手。
邬耀祥绷紧了嘴角,抿了唇,继而沉默了。他忽而问道:“这于你很重要吗?”
“不是对我重不重要,是这个公道对死者很重要。”
哪有什么公道,若有就不会有那么多……上位者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弱者的生死。邬耀祥叹了口气,看着她,“已经畏罪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