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邬耀祥探身在她上方,她的脸红彤彤的触手滚烫,他眉毛紧拧,脸色冷得可怕,起身斥道,根本未注意到小苟子的措辞,“我不在就不会请大夫了吗?去把御医找来。”
顿了一下道,“背来!”
小苟子连同另一个小太监应声:“是。”
邬耀祥却走得比他们还快,回头留了一句:“守着。”
步入书房,身穿飞鱼服的沉默青年候在那里。邬耀祥低声吩咐几句,他便转身离开,不多时,一个太医便摔在了张小小房间的地上。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啊。”桑御医睁眼,发现并不是慎刑司。吓死他咯,一句话也不说,他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或是姓邬的要公报私仇。
邬耀祥也不说什么,直接将人扯到床前:“治病。”
虽然不喜此人,到底是医者,桑御医颤巍巍地搭脉,诊了病开了方子,叮嘱了“为了快些散热,最好再用温水擦拭身体头脸。”等话。
“这些药有用么?”邬耀祥看他一眼。
“这个季节最容易感风邪寒热,病有反复是很正常的事,怎么你信不过桑某的医术,还抓我来做什么?”桑御医说完一通又后悔了。
不想邬耀祥点点头,竟未恼怒。“那桑御医不介意多留一会儿吧?”说是这么说,却是让小太监将他请去客房待着了。又让一名见过春喜的小太监去叫人来。
“小秦,其他事容后再说罢。”闻言那名锦衣卫道了声是。
小苟子端着盆过来,邬耀祥令他搁案几上,便被打发去提一桶半热的水来。所幸司公爱洁,这热水还是常备的。
他拧干巾帕,一遍遍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脸颊,又抬起她的手,放在掌中,也一一用巾帕揩拭。
张小小勉力睁开眼,咳咳咳嗽了几声,没想到她向来跟头牛似的身子好得很,也会有今天啊。
嗓子干疼得说不出话,她半眯眼瞧着他,头有点昏沉意识还是清醒的,见他眉宇间聚拢的小山,叹气还是让他担心了啊。
如此擦拭了几遍后,小苟子就将水提来了,未听见其他吩咐又默默退出去。
邬耀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替她解开了外罩的衫子,里面就是中衣。他的手停在上方,仿佛僵住了,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抬眸。
丹凤眼中闪过挣扎,手也轻轻颤抖。
张小小未说话,静静看着他,眸中只有温柔。
第12章 大太监矛盾了
她的纵容反让他无法适从。
他垂下眸逃避了,用力曲起手指,收回手,打算再次派人催促,却听人报:“春喜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他语速很快。
转眼春喜就扑到了张小小床前,邬耀祥将手中巾帕放在她手上,声音阴沉暗含警告:“快点,别让她再着凉。”便出去门外等着了。
这是请人帮忙的语气么,也不知道小小喜欢他什么。春喜暗暗翻了个白眼。
忧心小小病情,当即在桶里浸湿巾帕,拧得半干,替她擦身起来。
半个时辰后,邬耀祥重新进来了,在床前站了一会,便守在床头照顾小小。
她神色平和,脸也不似刚才那么红了。邬耀祥眉目稍稍舒展,凝目注视着她。
转头瞥见那春喜还没走,半蹲在床尾脚踏上望着床上的人。
接收到邬耀祥投来的具有压迫感的视线,春喜有几分害怕但还是坚持道:“司公关心小小,小小也是我的朋友。”
邬耀祥轻嗤一声。
春喜还想说什么,怕惹怒他,不能待下去,便忍住了。
额头的帕子换了好多次,喝了小苟子送来的药汤。又一次揭下帕子,邬耀祥伸手仔细探了探,发觉没那种灼热的温度了。还是不放心地换了一块再多贴一会儿。
她呼吸平缓,应当是睡着了。
瞟了他来来回回的动作,春喜微微瞪圆了眼,除了擦身之外她再也插不上手,她也不敢插手。
“走吧。”邬耀祥似是终于看见了春喜,不客气的送客语气,好歹不似方才冷沉。
“……”一样的讨人厌语气,莫名令春喜想起了晌午遇到的某个死太监,也想起了另一事,攥紧手下了决定看向他。
她正要开口被邬耀祥制止。邬耀祥淡淡瞥了一眼,心里了然又带了一分不屑,所谓朋友,还不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些什么。看了眼小小,起身理了一下袍摆,率先走出外间。
“我有一事……想求司公帮忙。”
邬耀祥看她一眼示意她说。
“有些物什我想捎回家去,可是守卫不让带出宫。”她停一下又道,“真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这种事问赵德全去。”邬耀祥不耐烦听下去,转身欲进房。
春喜待再要跟进去,邬耀祥转过脸冷睨她。
“小小要是醒着一定愿意我陪着她。”着急之下春喜咬了咬牙,语气肯定,声音也无意识地大了些。
邬耀祥从中觉察到一丝挑衅,面色阴晴不定,盯了她如毒蛇一般。
春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开始后怕,却咬住了唇,努力克制身体的轻轻发抖。
在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邬耀祥开了口:“交给他便是。”砰的一声门就在春喜面前关上了。他不喜欠人人情。
忽然后悔自己关门力道大了,走到床前看她依旧呼吸平缓,邬耀祥才放宽了心。
直至傍晚,霞光漫天,张小小悠悠醒转。
夕阳的微光照在他侧脸,将上面的绒毛也看清了,他的脸白净细滑,没有少年时的麦色肌肤,却还是隐隐看得出少年时的轮廓。
张小小眨了眨眼,他还在。她坐将起来,动动四肢,呼出一口气,感觉好多了。
“怎么起来了?”不觉看了很久,邬耀祥走近在床沿坐下。
“我饿了。”张小小捂了捂肚子有气无力道,说罢就要起身。这两天没胃口,吃了几口也是勉勉强强。
“想吃什么?我叫他们端来在这吃。”邬耀祥温声询问道,手上很自然的用被子将她裹紧了。
“蹄膀?”张小小舔舔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揪着被子瞪大了眼道,“啊还要躺着?我都好了。”
邬耀祥轻轻摇了头,就将她两个问题都否决掉了,眉头一挑。“说话都没力气这叫好了?”
“我那是饿的。”张小小撇嘴。
“完全好了才可以。”邬耀祥肃容。担心如那太医所说病情会反复。
张小小:“哦。”
晚饭果真搬到了内间,菜是全素的,但是,竟然有一盘红烧蹄膀。
张小小眼睛燃起小火苗,高高兴兴地伸筷子,眼珠子跟着移动,但见那蹄膀移动到了另一个碗里。
张小小:“!!”
这帮小兔崽子在搞什么?邬耀祥微一皱眉,然而很快恢复正常。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淡定地夹起蹄膀,张嘴,咬了一口。
张小小合上嘴,继续下手伸筷,看着他笑:“没事儿,我不在意你咬过。”
邬耀祥:“……”
司公脸皮薄,没事她脸皮厚啊。
筷子后头轻敲了一下她脑门,张小小捂着脑门,眼巴巴地看着他。
以为手上重了,邬耀祥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终于妥协:“……只能半块。”
张小小高高兴兴地动手了。
饭后,邬耀祥去处理搁了半天的公务,换了小苟子来侍候。
“夫人,您可好些了。”小苟子双手交握,笑嘻嘻立在床头,“您都不知道啊爷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张小小挠挠头笑笑,心里甜丝丝的,转念又道他不会又没好好吃饭吧。
这敬语……弄得她怪不自在。她看向小苟子:“你就唤我姐姐吧,我还没……我比你长几年。”
闻言小苟子抿唇犹豫了会,点头从善如流:“姐姐。”
张小小松了口气,总算有一个听得懂人话的。
突然没事做了张小小闲得慌,知道他也是为她好。躺着也是躺着,便有一搭没一搭唠嗑起来。
张小小想起来道:“春喜是不是来过?唔就是一个很好看的宫女姐姐。”
“有的,当时夫…姐姐身上烫的厉害,爷叫她来给您擦拭去热,走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了,您要找她来吗?”小苟子点点头。略去了是被爷赶走的一节。
“奥——不用,我就问问。”想到什么张小小脸微微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