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愫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红着脸摇头,咬唇道:“我还以为你是弄墨,你们穿的衣服颜色很像,而且都是狐狸……”
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都听不清了。
顾寒兮道:“太子说你出宫寻本王了,但本王等了你一整晚,你都没来。派人出来一打听才知,原来你同陆潜出来赴千灯会了。”
顿了顿,他似乎微感失落,盯着愫愫怀里抱的兔子灯笼,眉头蹙了起来,问道:“他送你的么?”
“不是的,我出门太急,忘记带银子了。”愫愫生怕皇叔误会,赶紧解释,又昂脸道:“我得赶紧回宫了,舞文弄墨找不到我,回头肯定要急死的。我这回是偷溜出宫的,太子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骂我的。”
顾寒兮伸手揉了揉愫愫的头发,轻声道:“不怕,回头你就说是本王准了的。”他抬眸见天色已深,千灯会很快就要结束了。
天知道他在府里等了愫愫多久,还让人准备了满满一桌她爱吃的东西,左等右等,把大门都望穿了,结果还是没等到人。
直到听闻,愫愫同陆潜出宫了,顾寒兮才满脸失望地叹了口气,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就想看愫愫一眼。
结果话都没说几句,她就想回宫去。
难道在愫愫眼里,自己不如陆潜,不如舞文弄墨,甚至不如一只小小的兔子灯,既如此,愫愫就不该给他希望,还亲手掐灭。
“皇叔……”
愫愫悄悄攥紧拳头,面露茫然地抬眼望着他,总觉得好不真实,外界皆传皇叔性子冷淡,不近女色,脾气不好,可似乎对自己并不坏,不仅不坏,每次见面还摸摸头,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其实皇叔也很喜欢她?
愫愫为难了,很担心自己是一厢情愿,低头捏着兔子耳朵,咬着下唇。
顾寒兮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觉得可爱至极,忽闻有人唤愫愫的名字,愫愫愣了一下,抬脸道:“是陆潜!他来寻我了!”
“别应他。”
顾寒兮忽然一把抓住愫愫的手,抬腿就走,愫愫晕乎乎的,心想这还是皇叔头一回主动拉她的手。
皇叔的手温凉如玉,十指也纤长好看,将她的手完全包在里面,穿过人群走出了好远,一直在辆马车前停下。
“你先上去坐好,皇叔送你回宫。”
愫愫道:“那陆潜他们怎么办?”
顾寒兮伸手一推愫愫的头,将人往马车里塞,“本王会派人通知他们的,你且先进去坐好。”
如此,愫愫只好老实坐进马车里,不一会儿工夫,车帘就从外面挑开,顾寒兮手里攥着一串冰糖葫芦上了马车。
愫愫疑心这冰糖葫芦是给自己的,但又怕会错意思了,于是低头盯着手指,眼尾的余光一直盯着糖葫芦。
等了好久,皇叔都没说是买给她的。愫愫便想,难道皇叔是买给府中哪位姬妾的?可皇叔有姬妾么?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顾寒兮用干净手帕包着冰糖葫芦递了过来,轻声道:“吃吧,小心别蹭脏了手。”
愫愫:“……”原来是她想多了。
第5章 全推到本王身上
“多谢皇叔。”
愫愫顺势将冰糖葫芦接了过来,很珍视的攥在手里,有些舍不得吃,以前皇叔从来不会给她买这些民间的小吃食。更不会细心周道到用干净帕子先包一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转性了,好像是上回自己熬了好几个晚上,绣了一只荷包送给皇叔,结果不小心被皇叔弄丢了,当时秦苓还说,一定是皇叔故意弄丢的,害她难过了好几天。
事后皇叔还亲自过来赔礼道歉,好像从那时候开始,皇叔就开始给她买小礼物了。
愫愫小口啃着冰糖葫芦,余光一直落在顾寒兮身上,见他换下了朝服,一身简单的装束,非但不显得寒酸,反而十分温润斯文,同他往日板着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咬着山楂,舌尖甜丝丝的,小脸也红扑扑的。
顾寒兮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拳头,知晓愫愫一直在望着自己,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一丝丝紧张,他年纪比太子还大,辈分又比愫愫足足高了一辈,虽是个异姓王爷,但终究是个皇叔。
他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年纪大,脾气也差,身体不好,来京城就是为了养病的。他喜欢愫愫,从第一眼见到就非常喜欢。
所幸,愫愫好像对他也有一点点喜欢,但又很像是孩子气的一时心血来潮。
大夫说,自己这个病没有多少年好熬的,愫愫正值豆蔻年华,他一个半截入土的病秧子,如何与她相配?
想到此处,顾寒兮暗暗叹了口气,竟然有些自惭形秽了。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早就戒严了,按理说,这个时辰回宫,无论是谁也不允许开宫门。
但顾寒兮身份特殊,一亮明身份,宫门便缓缓打开了,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半伏下身,亲自给愫愫披上,耳语道:“下次不要随意同陆潜出宫了,家里大人会跟着担心的。”
愫愫愣了愣,同样耳语道:“皇叔也会担心我的安危吗?”
“当然了,愫愫最听话了,快回去吧。”顾寒兮摸了摸愫愫的头发,目送着她入宫,一直到连身影都消失在夜下,仍旧舍不得收回目光。
愫愫像只小耗子,偷偷溜进朝阳殿,才至殿门口,就见里面灯火通明,玉娘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来,嘴里低念了几句“感谢菩萨”,低声道:“小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太子等您一整晚了,这会儿还在殿里呢!”
“太子哥哥怎么知道我出宫了?谁跟他告密了?”愫愫抬眼偷觑着殿门,压低声道:“还有,舞文弄墨回来没有?”
玉娘道:“约莫是镇守宫门的侍卫说的,舞文弄墨没跟公主一起回来?”
“呼,没回来就好。”
愫愫心里暗松口气,晚上私自溜出宫去,舞文弄墨肯定逃脱不了干系,让二人在外头避避风头也好,于是让玉娘先回去休息,抬手就推开了殿门。
殿里灯火通明,秦尧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头,一见愫愫回来,霍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上前来道:“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家里大人担心吗?快让皇兄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千灯会上人那么多,万一有刺客怎么办?皇兄就你一个亲妹子,你要是出了半点闪失,皇兄哭都来不及!”
按着愫愫的双肩,上下检查了一番,见愫愫平平安安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大松口气,随即又恼道:“陆潜简直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拐带公主出宫,万一出了半点闪失,他有几条命能赔!”
愫愫忙道:“皇兄,是我自己要跟陆小公爷去千灯会的,皇兄要责罚的话,就罚我一个人好了。不要去罚其他人。”
皇室无情不假,自古以来同室操戈不在少数,秦尧身为太子,自小在宫里生活,早就看惯了各种阴谋诡计。但愫愫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又心思单纯善良,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愫愫,包括他自己。
哪里舍得责罚愫愫,直接将人抱在怀里,叹道:“你啊,让皇兄说你什么才好。也罢,皇叔先前派人过来求情了,今夜之事便算了,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同其他人出宫了,尤其是陆潜,知道么?”
愫愫不解。不明白太子哥哥为什么防陆潜跟防狼一样,明明陆潜是那样矜贵的公子,平易近人又温和有礼,到底是哪里招了皇兄不痛快。
秦尧自然不会如实相告,自家亲妹妹怎么看怎么好,陆潜那厮成天到晚惦记着愫愫,是该给点厉害颜色看看了。
天底下并非人人都是顾寒兮,他对付不了皇叔,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公爷?
这般想来,秦尧伸手揉了揉愫愫的头发,温声细语道:“好了,你人回来就行了,听说皇叔今日发怒了,罚秦苓在玄正门口跪了两个时辰。晚上你不在宫里,不知道萧贵妃有多闹。你也别去探望秦苓,皇叔虽然脾气不好,但并非是刻薄之人,定是秦苓背后说了你什么。”
愫愫一愣,当真没想到皇叔居然会责罚秦苓。要知道秦苓乃六公主,其母妃是萧贵妃。萧贵妃的兄长乃当今丞相,权势滔天。
在宫中协助皇后执掌六宫,甚受宠爱,因此,秦苓虽非嫡公主,但身份并不低,偶尔还同愫愫抢风头。
没想到皇叔行事这般刚硬,说罚就罚,那玄正门前,每日不知要经过多少宫人,秦苓罚跪在那,岂不是颜面尽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