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怜皇叔年纪轻轻,竟落了这么一身伤痛。
沈姑娘以为秦辰已经知道了什么,当即叹了口气道:“这事王爷不让说的,可既然殿下已经猜出来了,我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秦辰:“愿闻其详。”
“王爷这个病情很不好,此前我替他诊治,便已察觉,遂让王爷好生静养,若能撑过这两年,往后能再活二十多年,若撑不过这两年,只怕是……”
说到此处,沈姑娘又叹了口气,医者仁心,毕竟是自己的病人,一直以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若当真救不回来了,只怕小公主要哭瞎双眼。
顿了顿,沈姑娘又道:“昨夜王府派人急唤我过去,我便知大事不好,去那一看,王爷已经发病。此次发病出乎了我的意料,竟然那般来势汹汹。我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此是好,只能加重药量,以暂保王爷性命无虞。”
秦辰一听,当即惊了一跳,这事愫愫还不知晓,她还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白日还跟陆潜出宫玩乐,若是知晓此事,怕是当场就要去皇上面前求个恩典,一日不等就要下嫁皇叔。
思绪百转千回,其实不过一瞬之间,秦辰立马作出了判断:“此事绝不能让愫愫知道!否则就以她的脾气,定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愫愫今年才十四岁,倘若她要生死相随,岂不是要了我母后的命!”
沈姑娘也知这点,遂也配合着顾寒兮不让此事往外泄露,可纸包不住火,万一被小公主察觉,只怕要闹得无可收场。
“此事必须要瞒住愫愫,我待会儿便出宫见皇叔,问一问他到底是何意!”秦辰的手心里直冒冷汗,只要一想到愫愫哭得肝肠寸断,就觉得心脏被人用手攥着似的,疼得厉害,来不及多言,抬腿便出了皇宫。
顾寒兮听闻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拜访,原是不想见客,闻下人言来人是二殿下,听说事关愫愫,便准了。
秦辰大步流星地踏入房门,直接开门见山道:“皇叔,废话不多说,我此次过来就是想跟皇叔商量愫愫的婚事。”
顾寒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说话,将房中下人禀退,两人对立而坐。
“皇叔的病情似乎不容乐观了,这些年吃了多少药,总也不见好转。”秦辰见他面色发白,连唇瓣都毫无血色,暗暗吃了一惊,此次发病竟比想象中还要严重,面露忧色道:“我只是想问问皇叔,到底对我家愫愫是何意思?”
顾寒兮抬手抵住唇角,轻咳一声,衣襟袖口雪白,可身上隐隐一股苦药味,病态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了。
“本王对她自是真心,可你也看见了,本王没多少年可熬了。但愫愫还年幼。”
秦辰沉默。
是啊,皇叔的病情不容乐观,说难听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可愫愫还年幼,今年才十四岁,天真烂漫,花一样的年龄,如何能守寡?
须臾,秦辰才道:“皇叔,虽说我不好干预愫愫的选择,但她终究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实在舍不得见她难过,她哪怕是蹙个眉头,我都觉得心疼。还望皇叔能体恤我对妹妹的一片痴情,放过她罢!”
顾寒兮微微一愣,当初是秦愫愫自己闯进来的,他曾经多次同她好言相劝,可却是愫愫一意孤行。满腔热情硬生生地把他的心烫软了。
现如今秦辰突然求自己放过她,这要如何舍得放手?
“本王自是不想耽搁她。无论她作出什么选择,本王亦不会怪她。”
秦辰道:“可皇叔心里清楚,愫愫就是一头倔驴,好说歹说都不听!除非皇叔亲口告诉她,皇叔不喜欢她,也许愫愫就能听进去了。”
顾寒兮沉默了。
秦辰又道:“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年龄小,即便痛苦,也只是这两年的事情。倘若真的同皇叔成了亲,才刚得到皇叔,又要亲眼看着皇叔死,只怕愫愫终身都无法释怀!皇叔,您真的忍心看见愫愫郁郁寡欢,无疾而终?”
顾寒兮自然是舍不得的,他舍不得看见小公主伤心难过,正同秦辰说的那样,愫愫蹙个眉头,当哥哥的心里就不好受,难道当皇叔的心里就好受了?
很久,顾寒兮才道:“本王自然不忍心见她如此,倘若真的能轻易割舍,早便割舍了,何苦还要等到今日。”
秦辰忽然起身,一掀衣袍双膝跪地,拱手求道:“皇叔,无论多难割舍,我今日都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愫愫罢!她是我母后的心肝肉,乃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看着她长大,宠了她十四年。不管她日后得知真相要如何恨我,我都不想让她吃情爱的苦!”
也许在旁人眼里,他此番实在下作无耻,明明是自家妹妹先开的头,可现在却求皇叔放手。但可怜秦辰护妹的一番苦心,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往深渊里踏。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冲过去将妹妹护在怀里,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
顾寒兮动容了,他乃顾家仅存的血脉,一生不曾有过兄弟姐妹,不知兄妹情深为何物。可眼下见堂堂殿下竟跪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地请求自己放过他的妹妹。
不提其他,世界上有几个哥哥能做到这种地步。
很久之后,顾寒兮才沉痛地阖了阖眸,吐出一句:“好,本王不耽误她,这便放她自由。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秦辰大松口气,忙道谢。
“这个你替本王拿去还给公主,便说本王凉薄,配不起堂堂公主之尊。”
顾寒兮将那枚此前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安符递给秦辰,略一思忖又补充一句,“望公主莫怪。”
秦辰拱手拜谢:“皇叔,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所报!”
顾寒兮略嘲弄地笑道:“算不得什么恩情,本王不想耽搁她,同你有什么干系!”
第36章 情断
秦辰接了平安符,连夜又回到宫中, 一入朝阳殿, 就见太子也在。
愫愫抱着太子,在他怀里哭诉道:“太子哥哥!我今日出宫去寻皇叔, 可王府的人不让我进,还说今日王府不见客!对王府而言, 我终究是个客!你说皇叔是不是一直在逗我玩,其实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对不对?”
“愫愫乖, 皇叔约莫是公务繁忙, 下人的话哪里能信?只怕是没把话说清楚。快别哭了,哭成这样若是被母后知道了, 定然心疼的。”
秦尧拍了拍愫愫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哄道:“明日我派人请皇叔入宫一趟, 然后再差人喊你过去, 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便好了。快别哭了, 愫愫最听话了。”
愫愫低泣不止, 一看就是委屈坏了。也是,她乃大秦最受尊贵的小公主, 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求何不得?谁敢给她半分委屈受?
结果偏偏在皇叔跟前受尽委屈,哪里忍得下这口闷气。
秦辰深呼口气,一手挑开珠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愫愫, 别哭了,为了一个眼里心里从未有过你的男人,何至于此?你可是堂堂公主,想要多少个美男不行,何苦把心落皇叔一人身上?”
愫愫道:“才不是!皇叔跟我保证过,说一定会娶我的!他说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还说要带我回清河,要我当他的王妃,还说小公主金枝玉叶,他是上辈子积福行善了,这辈子才能遇见我!”
说完,又把脸埋秦尧怀里,“太子哥哥!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好了好了,别哭了,老二,你少说几句!”秦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秦辰不应,上前一步将平安符举起来给愫愫看:“这个你可有印象?皇叔让我过来还给你,他说自己生性凉薄,配不得大秦最尊贵的公主,还请你莫怪!”
愫愫一愣,抬眸见二哥手里拿的平安符,正是自己先前送给皇叔的,当时皇叔还抱着她说,自己很喜欢。可才短短几日的工夫,皇叔怎么就突然不喜欢了。
竟然还说了这般绝情的话,再结合白日去王府时,沐夏言王爷不见客,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皇叔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地逗逗她,从未对她动过情爱,更别说是想娶她为正妃了。只怕是逗小孩子玩笑的。
难道世间的男子都是如此凉薄,说过的话也能反悔,许诺过的事情也能弃而不顾?
“我不信!二哥骗人!我不信!”愫愫霍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提着裙子往殿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