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正好五岁。
送我的途中经过村子路边,传来同龄人的歌声。
“青色的月光,独自做著梦。
谁也不知道的,那小小的愿望。
明天就这样说,对那人这样说吧。
仰望空中的星星,大大的眼睛禽满泪水。
宠鸟耽耽,宠鸟耽耽。”
……
一群女孩子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
我被歌声吸引,驻足停下来看她们。
“哦~这是最近孩子们经常玩的笼中鸟。”王玉子看我没跟上过来搭话。“她们很可爱对不对?”
“师父整天待在山里怎么知道这个游戏?”
“呃……”他捋着胡子说不出来理由。
“正是因为经常偷偷往山下跑修行惫懒所以才会丢了徒弟。”我看够了继续走。
王玉子在后面碎碎念,“什么丢啊丢,我这是为你的前途着想,换个师父你能学到更多。”
“留不住我就别找其它借口。”
“这没办法,你天赋本来比我高还勤奋,我想教也教不了你了。”
“所以我才让你别不务正业。”
“呃……嗯。”
迄今为止,王玉子是我与相处最短的一个师父。这次要拜访的是一个巫女,人们都说我将来的能力会跟她不相上下。我很好奇她是什么样子。
“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师父,蔷。”
我看着坐在小桌子旁摆弄花瓶的女人,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穿着绛红色有细纹的华丽和服,肤色雪白,一点红唇,细眉明眸,眼尾处勾勒一笔。她十指修长环着小花瓶的颈口,指甲上涂了蔻丹,不像是修行的道人,倒像是贵族深院的小姐。
她朝我看了一眼,弯着嘴角,“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天才?”
我行礼,“蔷姑娘。”
“你该叫我师父。”蔷把一支红色的花插在花瓶里,放在桌子的中间。
“是,师父。”
“嗯,下去吧。”蔷有些惫懒地挥手。
我跟师父哦不现在应该是上一任师父,他蹲下在门前叮嘱我。
“你在这里要好好待着跟蔷学法术,不要偷懒,以你的天姿将来必成大器……”
我听着他的教诲点头,末了他又隐晦地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但是太听话也不好,蔷说的话有些你觉得不对就自己拿主意。”
我点头,他看了叹气,“你都没什么跟我说的吗?不舍啊什么的。我可是真心想让你一直当我徒弟。”
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舍不得我,以前的师父从来不会这样。我的心突然有点热,刚想说话,就听见他继续说。
“不用我看着,不用我教导,还能替我下山打遮掩,真是难得一遇的徒弟。”他摸着下巴又加了一句,“就是做饭难吃了点。”
“……”我拍上他的肩膀,“走吧。”
其实,在哪里修炼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反正很快就会再离开。
从第一次见到蔷我就再没遇到过她,我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每天重复练习学过的东西。偶尔有人来我问蔷在哪里,他们都说在房间里,可是我去找她都不在。
这样下去我说不定又什么都学不到,浪费时间。
一天,我又去蔷的院子,左右我没事每天都跑到这里来蹲点。不知情的人以为我每天都来请安,我们关系甚好。
今天天气不错但是我的运气仍然不好,她又不在。我不明白人人都说她在这里可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她,难道跟上一任师父一样总喜欢偷溜吗?我在院子里坐了一会,门外来了一个男孩,他搬了两筐红花进来,就在院子里新翻的地里种上。
我看过的花不少,但是长得这么好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我走过去问他:“这是什么花?”
他正蹲着专心做事被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受到惊吓似的马上低头。
“是,是蔷薇。”
我讶异住了,被他一闪而过的眼睛。一个人大抵是什么样的从眼睛里透出的光就能知道,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因为生活困苦所以眼里没什么光彩,但是这个人却拥有一双纯粹柔亮的双眼。
“我叫翠子,你叫什么?”
大概是鲜少有人会问他的名字,他不太习惯很害羞,“我叫卧枝……”
真好听的名字。
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我把话题转移到花上面,“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嗯。”说到花他果然放松多了。
“你很厉害,能把花种得这么好。”
听到有人表扬,他更害羞了,“没,没什么,这很简单的。”
我摇头,“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世间的花都这般绚丽了。”
卧枝不善言辞,在筐里挑了一支开得最艳的花给我。
“送给我?”
“嗯。”
我接过花朵,“谢谢。”
我拿着花坐回原来的位置,他不习惯有人在他旁边。等到他把花都种完,我终于等到了蔷,她最先看到卧枝对他种的花不满意。
“怎么是蔷薇?”
“你不是最喜欢蔷薇吗所以……”卧枝小心翼翼中带点对蔷跟他说话的喜悦。
“说过多少次了我要的是紫荆花!”蔷打断他说的话,看到他瑟缩的眼睛之后又缓和了,“以后来的客人很重要,不要再把花种弄错了。”
“是。”卧枝蹲下又把刚种好的蔷薇拔出来。
蔷看到我问,“你来干什么?”
看见她的神态我本来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没有要教我的意思。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她又记起来似的说:“哦,我前几天收了你做徒弟。”她走到房间扔了一本书给我:“你就照着它练吧。”
她没再和我说一句话关了门,我拿着手里的书第一次犯愁,我还不识字要怎么看?
第114章 番外篇 翠子的独白之王玉子
拿到书的第二天,我还在看第一页。面对一个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字我如临大敌,久久翻不了篇。
不行,我必须找一个能认字的人,王玉子。
“叩叩。”我来到他院子门前敲门,敲了五次,没人开。
我退几步看看日头,这个时间还没起还是又出去了?我绕着围墙走一圈在一堆草丛前停下把它们扒开,露出了一个狗洞。
我看着它犹豫了很久,钻还是不钻是个问题。山里的院子基本都有禁制,墙又高,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修行者偷溜下山,所以用法术进去可能会触发警报,引起骚动。
ennnnn……
我在狗洞前做了许久思想工作,不过是个钻个洞而已,能学到书里的法术才是最重要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多来几遍就习惯了。
躬下身子我爬进去,这个洞跟我是差不多大我钻进去没问题,但是王玉子是怎么办到的,缩骨功吗?从这点上看他骗了我,至少这个绝技他没有教我。
我拍掉身上的草熟门熟路地来到他的房前,先敲门没反应我才推开直奔他的床前。
果然还没起床,王玉子四肢大开地仰躺在床上,嘴巴和鼻子一前一后发出声音。一个大活人闯进他的房间都没有发觉,连最基本的警觉性都丧失了吗?
我在房间里找到一张纸,把它撕成纸屑,单手做法:“去,挠醒他。”
纸屑飞到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衣服里跑上又跑下,他一开始只是用手抓几下,后来动静太大他彻底被痒醒了,在床上滚来滚去。
“哈哈哈好痒好痒啊什么东西啊哈哈哈哈……”
“快停下哈哈哈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我收回纸屑问他,“为什么不用法术制止它们?”
他脱力地瘫在床上,“……我忘了。”
满口胡言,即使忘了身体也会记得,这是修行者的多年修炼具备的素质。“要是来的不是我而是敌人,你连我什么时候到了都不知道怎么保命?”
“外面的禁制是长老下的,要是能闯过它那一定是比我厉害的高手,反正打不过知道了有什么用。”
“狡辩,你具备别人得不到的资质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反而任它荒废。”
王玉子听到我的话腾地坐起来,“你才四岁说话干嘛跟那些古董似的老气横秋,怪吓人的。”说完还想敲我的头。
我躲开他的手,“要是长老在他该说你自甘堕落。”
提到长老他又颓了躺回去,“那为师得谢谢徒儿给足了我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