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既然来了,既然决心要找他要个说法,她其实提前设想过很多种答案,如何也想不到是这种结果,闻言头脑有些发懵,一时无法思考,身子也有些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孟瑶伸出一只手,拖住她的手臂,继续道:“你知道的,金光善他有很多的私生子女,比如我,比如莫玄羽,也……比如你,金光善曾经强迫过你母亲,然后有了你,所以,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阿愫,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秦愫凄惨一笑:“这是不是骗我的?怎么可能呢?”
孟瑶扶着她的手很稳,声音也很温柔,话语却很无情:“阿愫,这自然是真的,你娘心里清楚此事,她也清楚这婚事的荒唐,但是她不敢说话,抱着婚事不一定会成的心态,一直保持沉默。”
秦愫觉得今天是此生最绝望的一天,比得到眼前这人脱离金氏的消息那天还要绝望,他和她竟然是亲生兄妹,多大的一个笑话!
而知道此事的娘亲,明知如此,还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议亲,哪怕娘不敢说出来,偷偷告诉她,也好过她有如此荒唐的心思,她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那一心议亲的爹爹,他知不知道此事?
秦愫突然想到,自她有记忆开始,爹就从未踏进过娘的院子,娘只知道吃斋念佛,不争不抢。爹有很多的妾氏和情人,生了许多的孩子,最不得他欢心的就是自己,也许爹是知道的吧?他定然是知道的!
那他为何还会促成这桩婚事?是在报复金宗主吗?
那她究竟算什么?
只是一个孽种,一个报复的工具吗?
娘是如此,爹是如此,连曾经救过她,对她好,让她觉得温暖的孟瑶,今后也只能如此了。
秦愫的心一瞬间凉的很彻底,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掉落,又凄惶又可怜。
孟瑶叹了一口气,终究伸出了另一只手,掏出帕子为她擦泪。
秦愫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她就想知道,“所以你对我好,都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
孟瑶看着她,无情道:“是,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
秦愫再也无法面对他,一把挥开他搀扶自己的手,转身就跑,却因跑的太急,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孟瑶疾驰而至,却被另外一人抢了先。
是聂明玦!
他扶起秦愫,将她护到了身后,阻止孟瑶靠近,沉声说道:“既然她不想再看见你,那你就远离她。”
孟瑶方才心神不稳,竟没有注意到聂明玦的到来,这个收容过他,也骂过他踹过他,被他救过,也被他害得身首异处的结义大哥,如今还是好好的,这样真好,真的很好!
他微微一笑,喊道:“大哥。”
聂明玦其实不是故意偷听,其实他是来找孟瑶,想要问清楚一些事。
三人结义,他一直推崇和信任二弟蓝曦臣,对三弟一直心存怀疑,直到不夜天一事,三弟亲口承认的那些事情,证明他所疑是真,他想来问清楚,想来确认,孟瑶他是不是真的悔悟了。
现在看来,已没有必要问,也没有必要确认了,他放弃了原本的打算,正色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你先回云深不知处,我护送秦姑娘回兰陵。”
孟瑶点头,行礼道:“大哥,保重!阿愫,保重!”
这一别就是永别,再也无法相见了,请你们一定要保重,一定要过的好。
孟瑶回了寒室,继续在莫离的房间待着。
蓝曦臣一直神色泰然,莫离亦没有多问,给予孟瑶足够的尊重。
聂明玦要护送秦愫回兰陵,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下山的途中,秦愫突然不走了。
聂明玦也不催促,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他一向速战速决,一向说一不二,少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秦愫突然回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聂宗主,我听说一个人出手足够快,刺下去的时候对方感觉不到疼,这是真的吗?”
她这是已明死志!
秦愫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泰然平静,并没有落泪。
聂明玦的脑海不知为何,一直回想刚才她泪流不止的模样,蓦地,他心中一痛,从未如此温和的说道:“秦姑娘,如果我去兰陵向你爹提亲,你能允许吗?”
秦愫彻底愣住:“聂宗主,你这是何意?”
聂明玦像是在宣誓一般,郑重道:“秦姑娘,我心悦于你,想娶你为妻,想用一生呵护你。”
“可是,你知道,我……”
聂明玦打断了她:“这只是别人的错误,与你无关,秦姑娘切勿如此想。”
他是一个威严狂厉的男人,气势凌人,不苟言笑,聂怀桑在他面前,犹如老鼠见了猫,怕他怕得紧,偷偷嘀咕过很多次,说他打一辈子光棍永远也娶不到老婆,他向来不以为意,没想到世事无常,就这么突然遇见了想要娶的女人,他努力的想要温和一些,努力想要笑的自然,可是他太紧张,又实在太严肃,脸上的笑容并不好看,还有些笨拙。
可是秦愫却慢慢的点头了。
她知道这桩婚事不合适,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可是她真的无法面对她的爹娘,无法再在那个家里生活,这不止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突然照进她心里的暖阳。
她想,她这般龌龊的身世,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居然还能有人珍视她,愿意呵护她,愿意努力的对她笑,既然这般,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今后,她应该会幸福的。
莫离压根不知道事情往这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他陪伯父和孟瑶用过晚膳,突然听到了久违的机械声。
“系统通知:您所录制的陈情令人物曲《恨别》已审核通过,奖励10000积分,奖励传送符一张。”
“系统通知:您所录制的陈情令人物曲《不忘》已审核通过,奖励10000积分,奖励传送符一张。”
“系统通知:您所录制的陈情令主题曲《忘羡》已审核通过,奖励50000积分,奖励传送符一张。”
“系统通知:您所录制的陈情令人物曲《曲尽陈情》少年版已审核通过,奖励10000积分,奖励传送符一张。”
“以上歌曲均在打榜中,后续积分将根据打榜结果奖励到您的账户里。”
“请再接再厉,祝您任务愉快。”
也许是他原本就有一首打榜的人物曲,这次审核的速度特别快,一次通过了四首,莫离也获得了四张传送符。
因为有个周扒皮黄世仁般的2988,积分他已经不关心了,只在意传送符。
打开任务面板,将其中三张合成一张高级传送符,对孟瑶道:“现在有办法送你回去了。”
蓝曦臣和孟瑶执筷的手双双一顿,又迅速的恢复自然。
孟瑶道:“如果我先回去了,会不会影响你?”如果只能有一人回去,那一定也只能是莫离。
莫离回道:“你先走,我随后就回去,没有问题的,我保证!”
这话说完,周遭一片安静,就连莫离也莫名觉得怪怪的,这话他似乎很耳熟。
蓝曦臣没发表看法。
孟瑶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上次莫离也是这么保证的,结果差点丢了命,也差点回不去了。
莫离也想到了,尴尬的保证道:“真的真的,这次是真的,这是小珈告诉我的办法,不会出错,如果我说的不是真的,就让我也挨一次戒鞭好了。”
这下,蓝曦臣彻底相信了,孟瑶也彻底相信了。
不提戒鞭的事给莫离带来多大的伤害,单说蓝家的这位先祖,只惊鸿一现,他惊才卓绝的风姿已让所有人敬仰折服,他最后同莫离单独传音的话语,没有人去探究,他说的,就一定不会有意外。
孟瑶回到莫离让他住的屋子拿东西,再回来时,交给蓝曦臣一串钥匙,交代道:“二哥,这是我所有的私产,你知道在哪里,请在合适的时候交给秦愫。”
他又将一个匣子教给蓝曦臣,微笑道:“二哥,这是我大半日的成果,送给你,打开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
蓝曦臣依言打开,里面厚厚一摞纸,上面画的全是莫离的样子,从小画到大,许多许多张,习字的,练剑的,弹琴的,吹箫的,还有一张要吃好吃的哭的惨兮兮……
蓝曦臣看到这些画像,就像看到阿念从小慢慢长到大一般,他会心的微笑,一直笑着看完,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好,道:“阿瑶,这是我今生收到最好的礼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