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贺脚步一顿，老太太已经抬头看向霍钦衍，眼里没了之前的愤怒和失望，只剩下满满的疼惜和无奈。
“你不就是在怀疑，当年我们是不是有人骗了你。小瓷那颗没有的肾脏，到底是不是捐给了你？事到如今，我不瞒你。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当年给你割肝捐肾甚至献血给你，让你好好活到现在的那个人，就是她南慕瓷。”
霍钦衍怔怔地看着老太太，一下子红了眼。
那个从来杀伐果决，冷静自制的霍家三子霍钦衍，此时仿佛只剩下颤抖的灵魂。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卡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真的是她，是他的慕慕
身边的霍浅星和苏北茵同时哭了出来。
“小瓷，你怎么这么傻？”
苏北茵和南慕瓷在一起多年，自以为自己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却不想，从五年前开始，她最好的朋友，不仅吃了比正常人更多的苦，还少了一颗肾。
霍浅星一下子软在地上，双手捧着脸低低地哭了出来。
“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好。我们当时判定了她的罪，但也该想到这个人是她才对。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林妙知，怎么舍得为了一个仅仅爱慕的人，就愿意献出自己那么多，是我们的错”
女孩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像是一圈圈缠绕在霍钦衍心上的绳索，用力往两处拉，越来越紧，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老太太抬手抹了把脸，脑海里不自觉闪过当年出事时候的画面，慢慢红了眼。
“那晚你喝醉冲上高架，出事之后被送到医院。那孩子在第一时间就冲出来，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老太太说着，抬头看向霍钦衍，冷不防问了句。
“老三，你还记得当时，自己都说过什么话吗？”
第95章 你不配拿那双脏手碰她
霍钦衍的眼中跳跃着疯狂的红意，喉头一阵阵发紧，却是一言未发。
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
老太太用力吐出一口气。
“你当时说，你宁愿就这么去死，也绝对不要南慕瓷的血和她的任何牺牲。”
“我们深知你的性子，知道即使同意让小瓷捐肾，你醒来后也要翻天，指不定对恢复也不好。所以一开始，我们并没有这么做。但那孩子太傻，她跪在地上一遍遍地跟我磕头，求我，让我无论如何要答应，生怕病危的你耽误不起一点点时间。”
想起当年南慕瓷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的场景，老太太一下子哽咽了。
“所以，我和你父亲商量后决定，让她捐肾给你。但那种情况下，隐瞒这件事，换一个你毫无感情寄托的人来替她，对你们都好。那孩子”
老太太再也说不下去，起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霍钦衍一眼。
“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孩子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脸和脑袋也伤了。这一次，怕是真的难过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好自为之。”
老太太说完，回头深深看了眼半开的手术室大门，转身在宋阿姨的搀扶下，慢慢往走廊尽头走去。
身后响起移动病床在地板上慢慢移动的声音。
霍钦衍僵直着身体慢慢转过身，就看到了双眼紧闭，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南慕瓷。
病号服下的身体纤瘦的惊人，脸无血色，一侧的头和脸被厚厚的纱布缠着，近看，还隐约有血迹透出来。
这样的南慕瓷，让他觉得安静又遥远，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被身边的苏北茵一下子撞开。
“霍钦衍，别拿你那双杀死你孩子的手碰她，你不配！”
身边的戎贺似乎不满意苏北茵这样说，微微皱眉提醒道。
“苏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行。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没什么可注意的！”
苏北茵像看仇人一般看着霍钦衍，冷冷地笑着说。
“以后见你一次，我就会提醒你是个杀死自己孩子的杀人犯。反正你霍钦衍有的是权势，大不了被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没什么好怕的！”
一旁的医生隐约听出苏北茵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边的霍钦衍，试图想要解释些什么。
“这位小姐，其实南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霍先生他”
“不用你说，我不瞎！”
医生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一边吩咐医护人员小心往前推着病床，一边低声跟霍钦衍汇报。
“霍先生，南小姐头部受伤严重，还在昏迷不醒，情况还不算特别乐观，我们暂时要送她去重症监护室。等她醒来情况稳定，才能转入病房。”
霍钦衍点点头，低头深深看了眼南慕瓷，什么都没说，主动让开身体，一路目送着苏北茵和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她走远。
高大的身影却如同雕塑般，始终未动。
戎贺心情复杂，小心地喊了他一声。
“霍少，你”
霍钦衍这才收回视线，那双暗沉无边看不懂情绪的眸子慢慢落在戎贺身上，沉沉开口。
“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等你的消息。”
第96章 熬到和霍钦衍订婚就好
戎贺一愣，反应过来霍钦衍话里的意思后，片刻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走。
“霍少你放心，我马上就去！”
正午晴空正好，阳光头爬上窗外的枝头，透过走廊尽头半开的窗户，一点点散落进来。但长而空旷的走廊里还是冷寂，四周都透着冰冷入骨的寒意。
霍钦衍静静地坐在那儿，戎贺走了多久，他就一个人在这儿坐了多久。
头顶上写着“禁止抽烟”的提示牌下，一片烟雾缭绕，青灰色的烟雾无声无息围绕在男人的周身，模糊了他的脸。
男人的指尖还夹着燃着的香烟，脚边散落着满地的烟头。
直到他双腿发麻，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腿脚，走廊尽头的大门一下子被推开，戎贺手里拿着厚厚的资料，阔步而来。
“霍少。”
霍钦衍这才回过神，起身接过戎贺递过来的东西，只一眼，一下子沉了脸，眼中片刻浮现出清晰的杀机。
“我留下郊外善后的手下说，那些人中，除了其中一个是和四小姐厮混过，并用四小姐裸/照威胁过她的，其他都是散落在本市的亡命之徒流氓混混。现在，几个人都躺在医院里，废了。只有一个，手下特意留了后手，勉强还能说话。”
戎贺抿了抿唇，说到最后，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个人招出来，说幕后指使他们的人，是”
没等戎贺说完，霍钦衍忽然冷冷地勾了勾唇，起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迈开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回去休息吧。”
顶楼的私人高级病房里。
林妙知将手里厚厚的钞票递给自己的主治医生，最后一次仔细叮嘱道。
“等霍钦衍人来，问起我的情况，一定要说成是严重的脑震荡。还有，身体检查这个，一定要说各项指标都很好，完全不需要担心。听懂了吗？”
医生点点头，双眼发光地攥着手里厚厚的钞票，转身快步出了病房。
一切安排妥当，林妙知才松了口气，慢慢地靠向床头，缓缓地露出一抹得意阴毒的笑容。
她安排出去要毁掉南慕瓷的几个人虽然失败了，但她暗中派出去的人回来汇报说，那些人当场被霍钦衍打成了重伤植物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
她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她的这些秘密会泄露出去。
接下来，她只需要接连上演一出出苦肉计，把霍钦衍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咬牙熬到他们准时订婚就可以。
正想着，病房的大门忽然被踢开。
嘭。
一抹高大倾长的身影跨步进来，一手拎着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病房。
“阿衍？”
林妙知惊讶出声，目光从霍钦衍身上慢慢往下移。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人，正是她买通的主治医生时，一下子白了脸。
放在被子里的手死死地揪住，林妙知用力咽了咽口水，强壮镇定地看向霍钦衍，微微扯出一抹极为不自然的笑容，声音里夹着柔弱和困惑，轻声问。
“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97章 我来告诉你结果如何？
霍钦衍手一抬，原本被拎在手里的人一下子被扔了出去，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林妙知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