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是活动的。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四面八方流出来的水越来越多，慢慢地缠绕上南慕瓷的膝盖。大有将她们一点点吞噬，淹没的趋势。
南慕瓷将绵惜的脑袋按在怀里，避免她看到眼前可怕的一切。
她一边费力地淌过水流，艰难地弯腰在四面的墙壁上，甚至水里摸索着，试图找到些什么线索。
她满身狼狈，红着眼睛疯狂地拍打着墙壁，声嘶力竭地喊着。
“有人吗？有人在上面吗？”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快放我们出去！”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偶然最多。
眼看着水流越来越急，慢慢地没过她的膝盖往上，无声无息地淹没过她的大腿，甚至腹部。
她怀里的绵惜一下子哭了出来，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抱着她，两条小腿高高抬起，试图往她身上更高的地方爬。
“慕慕！慕慕！绵惜要死了！绵惜要死了！呜呜呜”
南慕瓷一下子红了眼，疯了似的拍打着墙壁，声音里弥漫着浓烈的无助和绝望。
“我不管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可她只是一个孩子，不要对孩子下手！”
回应她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水声。
水流漫过她的小腹，她的腰身，一点点往上飞快袭来。
她死死地咬着牙，颤抖着双手往上托，一边费力地一遍遍安慰着身上的绵惜。
“慕慕在这儿，我在这儿。”
无意间，头顶仿佛有刺眼的光线，从透明的玻璃上一闪而过，轻轻地刺过她的眼。
南慕瓷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一下子喜极而泣，对着绵惜喊了出来。
“绵惜乖，只要你坚强，慕慕就一定可以把你送出去。但是你要好好听慕慕的，不能哭，不能回头。知道吗？”
房间的高度不低，但若是加上她和绵惜的身高，咬紧牙关，就一定可以把绵惜送出去！
哪怕，那个出口很小很小，小到容下绵惜一个小小的身体都费力。
第316章 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但，人在求生本能下，哪怕是个孩子，也一定可以做到。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绵惜，她真正的身世
哗——
哗——
原本温和无声的水流，忽然之间变了脸，成了一头嘴巴里长满了獠牙的猛兽疯狂扑来，漫过南慕瓷的腰腹往上，一路冲向她的锁骨，直奔脖颈。
南慕瓷死死地咬着牙，一边举着绵惜，一边慢慢地淌着水走到墙壁边。
她甚至开始有种水流包围身体，慢慢将她的呼吸阻断的窒息感。
凭借着一股勇气，她一把抬手紧紧捏住绵惜的手，湿润的手掌缓缓拉下绵惜的脸，气息不稳地说道。
“绵惜，慕慕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红了眼。
“慕慕有件事情，一直瞒了你。其实你你不是孤儿院里收养的孩子，而是我和你阿衍爸爸亲生的孩子，你是慕慕亲生的女儿。”
绵惜眨眨眼睛，一下子呆住，不知是惊还是吓，瞬间没了反应。
南慕瓷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是我和阿衍爸爸对不起你。当年慕慕生下你，因为很多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和你分开，把你送给老奶奶藏了起来。那时候爸爸不在，他不知道有你。所以，一切都是慕慕的错。”
她用尽一口气说完，压根没有给绵惜反应消化的时间，一把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流着眼泪哽咽地说道。
“绵惜，你不原谅妈妈没关系。但现在，你一定要听好我的指挥，爬出去！”
绵惜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你们骗人，你们为什么要骗人”
南慕瓷抬眼看着小家伙难过哭泣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用力剜着似的，血水里混着疼。
“对不起”
可她知道没时间了。
“呜呜呜”
“不许哭！”她忽然收了眼泪冷呵一声，板着脸看着她，冷冷说道，“现在听我的话，抬手扶着墙，从我的身上慢慢站起来，站直！”
绵惜一愣，本就害怕，又在这样的境况下得知真相，越发哭得大声。
但她又从未见过这样可怕严肃的南慕瓷，到底还是听话照做，聪明地顺着南慕瓷的身上，抬手按住墙壁慢慢站直了身体。
“对，就是这样！”
南慕瓷欣喜女儿的聪慧勇敢，费力地在水里踮起脚尖，用力将她再举高一点。
“现在好好听我说，往上伸直你的胳膊，努力伸，一直到能够到那扇玻璃小门的边缘，听懂了吗？从墙边先到玻璃，用手往中间慢慢移，慕慕会配合你。”
绵惜还在哭，但也在照做。
水声还在响，慢慢地没过南慕瓷的脖颈，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可她，太想让自己的女儿活着了。
高度不够，她就喘息着，咬着牙往上一直踮脚。最后，甚至用自己的脚尖，死死地撑起了自己和女儿全部的力量。
“绵惜加油，我知道你可以，你一定！还差一点，就一点！”
第317章 忍不住想要毁了你
头顶上有阳光散落下来，细碎的光线映照在绵惜乌黑的头发上，能清晰地映出她一点点爬高，努力伸手抓住出口边缘的身影。
下一秒，南慕瓷只觉得肩头上一轻，身上的绵惜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出口的边缘。
“慕慕，我抓住了，绵惜抓住了！”
孩子在哭，又在笑，又惊又惧地想要往下看她。
“别回头！抓住边缘往上用力，我会帮你！”
下一秒，南慕瓷狠狠闭眼，咬着牙。
在静默了一秒后，整个人的力气仿佛从脚到头汇聚到一处，瞬间狠狠推向了绵惜——
出口处仿佛有一道细碎的阳光，轻轻跳跃过南慕瓷的眼。
她的手上一松，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掏空了一般。
头顶上传来绵惜尖锐的哭声。
“慕慕，慕慕你快上来！绵惜拉着你，绵惜可以拉着你。慕慕”
下一秒，不大的房间里仿佛水崩一般瞬间炸开，水流急速冲来。
南慕瓷的手只在水面挣扎了一下，就瞬间被水流吞噬，彻底没了踪影。
“慕慕——”
水声没了。
阳光晴好。
可湛蓝如洗的天空下，就只剩下绵惜撕心裂肺的哭声。
“慕慕”
‘妈妈’
渐渐地，有脚步声混在哭声里，慢慢地走近。
接着，绵惜的哭声没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地留在玻璃门的上方，冷眼看着水流慢慢吞噬一切的场景，缓缓地勾起唇角，冷冷地笑了。
“你心里果然瞒着大事。为了霍钦衍，你居然能独自隐忍生下一个孩子。若不是这样，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呵”
男人的笑容又冷又扭曲，半晌，诡异地笑了。
“可是怎么办？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嫉妒你，嫉妒到忍不住想要毁了你。”
嘭。
病房的大门被用力推开，戎贺脸色可怕地冲进来，冲着床上的霍钦衍急急说道。
“霍少，南小姐出事了！”
正坐在床上摆弄手机的霍钦衍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一抹森寒，“你说什么？”
他起得太猛，后背处刚刚缝合好的伤口一下子被扯开，导致伤口处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一旁的医生急忙出声阻止，“霍少，小心您的”
“滚！”
他低吼一声，转身看向戎贺，冷冷出声，“说！”
戎贺抿了抿唇。
“南小姐坐的出租车在来医院的路上出事了，车里的司机受伤送了医院，可是车子上的南小姐和绵惜却不见了。还有，你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戎贺说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递给霍钦衍，很是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家里的保姆好心帮南小姐收拾行李时，无意间掉出来的，你看看。”
霍钦衍一把接过缓缓打开，入眼的就是一排确定亲子关系的认定字眼。
母女？
血缘关系？
霍钦衍捏住纸张的手一僵，手背上的青筋瞬间凸显了起来。
绵惜是慕慕的女儿？
第318章 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霍钦衍狠狠闭眼，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个不停，胸口处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