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到快中午才等来的Black，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第89章
“您的意思是……”
“请你和洛先生的弟弟马上离开Nayuta。”Black仍是一副温文而有礼的样子，眼底却凝着一层拜昆没见过的冷霜，“说心里话，现在奥维杜尔的情势一触即发，Jade先生可以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必须将全部精力投入眼前的事业中，没有心力再顾及除此以外的人和事。而且，我相信，他也一定不愿把无辜的你们卷进无关的国家纷争。请你们爱惜自己的性命，赶快从这个漩涡中抽身。”
拜昆似乎终于听懂他的意思，他陡地激动起来，声音尖锐地反问，“离开？现在除了这个俱乐部我们还能去哪里？洛先生遭遇不测，外面怕是也已经有人在追捕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现在走出去，可能马上就会被杀掉！”
“这又能怪得了谁？”Black冷淡地回答，脸上露出讥讽似的微笑，“难道不是你们自己鲁莽好事，冒冒失失把自己卷进事件里的么？你们自己造成的恶果，为什么要成为Jade先生的麻烦？你是成年人了，拜昆先生，应该明白，不会有什么人和地方可以一直作为避风港的。”
拜昆声气阻塞，他的口齿不算伶俐，这种时候他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他低下头，目光敛在刘海的阴影中。
也许Black是对的。也许。一切都是自找的，华杨也这么自责。
但是……
手指屈起，成拳，指尖刺进掌心。蓦然，拜昆飞快伸手进衣袋，出来时一把枪握在手里。他双手持枪，对准Black。
“通知Jade，我知道你有特殊的方法联系他。”他的声音沉冷下来，微带喘息，“洛先生……华楠先生告诉我去找Jade，我必须做到。华楠先生需要他。”
Black对于突如其来的枪口也没有表现出措手不及的样子，听到拜昆后面的话，他的眉头厌恶地拧出褶皱，又迅速平复。
“你看起来没开过枪，不是吗？否则你就该知道，不关闭保险是开不了火的。”
拜昆瞳孔一瞠，完全下意识地斜了斜手里的枪，似乎要观察，Black没有放过这瞬间的破绽，飞起一脚，正踹向拜昆手腕。拜昆反应很快，几乎与此同时便向后撤手，但还是被Black 的鞋尖扫到，枪没握稳，掉在了地上。
“！”
拜昆急忙去拾，Black自然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腿上不停又朝他踢去，趁机把枪踢远。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你泰拳很在行，不过玩枪就完全不行了。”Black游刃有余地轻笑，“那把枪是没有外置保险的。为什么会在你手里我不知道，不过该物归原主了。”
拜昆彻底被激怒了，施展开更加强力的招式，拳法腿法极为纯熟；Black也不示弱，他的格斗技术并不花哨，只求实用，相对天天带着一帮拳手摸爬滚打的拜昆，Black略占下风，但他底子厚实，看得出，早年也是经过一番苦练的。
两人热血上头旗鼓相当。三个当值的店员听到动静从休息室跑出来，目瞪口呆地缩在角落里看着两人对练，无人敢上前劝架，也无人注意到对面vip包间的门无声地敞开了。那把滑到墙角的手枪，被悄悄捡起。
咔。
金属的脆响宛如休止符。Black的动作骤然停止了，他滑步向旁退开，躲过拜昆的攻击，讶异地扭头去望。拜昆也怔住了，打出的拳慢慢地收回来，垂了下去。
他看到原本在包间休息的洛华杨不知何时出现在对角，双手向前举起的，正是那把枪。他把枪举到与肩齐平，手臂笔直僵硬，还在微微发颤，似乎将所有力量都灌注在这把枪上。但……无论他有多外行、有没有开过枪，毫无疑问，那把枪是已经上了膛的，随时可能喷射出死亡。
战战兢兢围观的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华杨……”拜昆的声音也发抖了。格洛克再怎么安全，落到一个全无经验情绪又不稳的人手中，也是极其危险的。
洛华杨充耳不闻，浑浊的视线现出一丝疯狂。
“……谢谢你让我长了知识，也就是说，我只要扣扳机，就能开火，对么？”
Black站稳身体，毫无动摇，平视华杨的眼里又慢慢恢复冷漠。
“你又想干什么？”
“我要救我哥哥！”他突然放声吼起来，拜昆相信，极少有人听到过洛华杨用这样的音量叫喊，至于他哥哥有没有，拜昆也不能确定。
“我要你联系Jade ，告诉他我哥出事了，让他去救我哥！你只管联系他就好了，见到他，我会求他的……不然，我真的会开枪的！”
西斜的阳光在苍白的少年面庞染上浓金，双颊因为高烧而通红。他整个人都在明显地颤抖，胸口随着粗深的呼吸一起一伏。
Black没有动，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想开枪，你就开啊。Jade短期内不会回到这里来，你打死我，就自己在这里等他吧。”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即使等到Jade回俱乐部，华楠也已经死透了。
拜昆心里像火烤一般，但无暇怨恨Black。他生怕华杨真的失控开枪，现在看来他是绝对干得出来的，在掌控理智方面他明显不如他的哥哥。
“华杨，不要乱来，把枪放下。”
华杨仿佛没有听见，双手握枪握得更紧，抖得也更厉害了。
“华杨！”拜昆抬高声音，“放下枪，我们会救出你哥哥的，但不是这样！”
华杨的嘴唇微微翕动，片刻，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舒缓下来。他慢慢地垂下手臂，脱力似的瘫坐在地上。三名店员如梦方醒，正欲上前制服他，但被Black喝止。
第90章
拜昆箭步冲上，警惕地护在华杨身前，防备他突然夺枪威胁。Black轻蔑似的睨了他一眼。
“不用紧张，我原本也没打算动刀动枪，只是让你们走而已。先拔出枪来的是你。更何况，那把枪是属于Jade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的身量比拜昆高出不少。拜昆仰起头，同他对视。Black面无表情地盯了两人一刻。“……走吧。”他开口了，“我是不会帮助你们的。我不能为了你们让我的朋友陷入麻烦之中，对我来说，他比你们重要得多。”
拜昆怔怔地看着他口型开合。片刻，他从地上扶起华杨。
“华杨，我们走吧。”
手枪从华杨怀里掉到地上，失神的少年仿佛浑然不觉。拜昆瞟了一眼，并不去捡。
“能给我点时间收拾一下东西么？”他回头问Black，对方作了个请便的手势。
提着不大的行李包，拜昆回到大堂，一手还牵着华杨。他目光迷离，步履踉跄，若是没有拜昆在旁扶持，也许随时都会倒下。擦过Black身旁，拜昆脚步一顿，终究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带华杨走出了Nayuta的大门。那一瞬间，应该是有千头万绪掠过，但过后，他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握在掌心的手很烫。拜昆注视着华杨。他无需多言，一切安慰都是多余的，这个少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而且，情况糟糕到这个地步，安慰根本不能使人重振精神。
“华杨，抬起头来。华楠先生的手机还在，我也有手机，我们还有机会。如果Jade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自己设法救华楠先生出来。你先跟我到我原来住的地方吧。我们得先落脚，才能探听消息，接着行动。”
华杨依旧低垂着面孔，许久，出乎拜昆意料地，沉重点了一下头。
出现在门口的是阿斯塔尔，这一点不出华楠所料。对视了片刻，阿斯塔尔款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壮硕的身影。是拉贾汗。他关上门，便默然地立在门边。
“很高兴认识您，骑士先生，虽然您可能不这样认为。”
他的声音清晰悦耳，有着奇妙的节奏，宛如金属回声，但华楠并不心安。他的思绪像打结的麻绳，因为疑虑而凝结，但他打定主意要让对方先开口，所以什么也不说。不过阿斯塔尔并不吝于言辞，而且似乎有意为华楠解疑释惑。
“我知道您心里想什么。”边说，他边在床前坐下，与华楠面对面，“毕竟您来到了我的地方，我理应尽地主之谊。您可以提三个问题，我会为您解答。”
华楠直直地盯着他，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能不能一拳打倒这人，不过想到这人身后还有一个随时准备着枪子儿招待自己的拉贾汗，华楠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开始按部就班地分析阿斯塔尔的话。他无法推测对方的用意，但这个招式对自己现下而言却颇棘手。的确，他的疑问多得可以按打数了，不过按照正常的逻辑，最关心的一定是对方的身份，这样便可以判断对方的动机，然而，这个最关键的答案华楠已经明了，如果再提问就会浪费一次掌握更多情报的机会，但如果不问，对方便会起疑，他很容易就能想到，也许自己接触过什么同他有关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