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沅于文字上一向不大聪敏,她猜不出来字谜诗谜,逛了半天,手上一盏灯也没有。
春桃看着那边的兔子灯,与春月视线交汇,开口:“小姐,那边好像有一个兔子灯,很可爱呢。”
齐沅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一盏兔子灯,她走过去,发现这兔子灯需要投壶而得。
太好了,终于有不需要猜谜可以拿的灯了!
齐沅振奋起来,看摊子的是一个年轻人,像是趁着上元节出来养家糊口一样,春桃付了钱,齐沅去拿了三支箭,跃跃欲试。
“小程夫人?”
齐沅差点脱了手,她把箭拿好,转头一看,是宋识则。
他的妹妹今天没有戴帷帽,是一个清秀佳人。
他们走近,齐沅礼貌颔首:“这么巧。”
宋识雪有些好奇:“小程夫人是擅长投壶吗?”
那边那么多免费猜谜的摊子呢。
齐沅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猜不出来谜才退而求其次来投壶,只笑着:“也没有,只是许久没有投壶了,想玩一玩。”
宋识则忍不住问道:“程先生是有事去别处了么?”
当然不是,她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门,齐沅再次微笑:“春闱在即,这些热闹外物不重要。”
宋识雪啊了一声:“那你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嘛?人这么多,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齐沅看了看春桃春月,又转头看他们,示意自己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宋识则叹道:“程先生不愧是程先生,如此用功努力,果真是我辈楷模。”
他想起陈年旧事,又叹一声:“当年程先生便与我说,生有涯而知无涯,他虽然没有指责我,我却已经足够羞愧了。”
齐沅不知道程怀玉还跟宋识则说过话,他这么感慨,齐沅便道:“他总是大道理一堆的。”
宋识则看着她的妇人发髻,还是说了出来:“当年我偶然遇到你与萧世子他们在一处,想要同你们结识,到了丁班却先遇到了程先生,受此一训,心中甚是羞愧,这才去了琴湖书院,日夜苦读,生怕荒废了时间,虚度了光阴。”
他的言下之意齐沅没有听出来,她笑了笑:“我们都是不学无术的人,成日里就钻研吃喝玩乐了,幸好你没有与我们结识,不然你肯定要被我们带坏了。”
宋识雪想打个补丁补充一下,叫她知道自己哥哥的心意,却被自己哥哥眼神制止了。
他的这番话能说出来就行了,并不必她明白。
齐沅投壶还可以,今天大抵是运气好,连着两支进了壶口,一支挂在了壶耳。
摊主将兔子灯取了过来,齐沅拎着还有些稀奇。
宋识雪出来是想见识舞龙舞狮,宋识则没有紧跟着齐沅,很快的拱手告辞。
回到程府,她提着灯走着,看到前面有个人影。
她好像许久没看到他了。
细算下来,十日也没有。
齐沅晚膳用的不多,程大人在整理公务,以待开朝呈上,无暇用膳,程夫人据说是与程大人一同用的膳。程怀玉在水榭,并没有来人道出打算,她一个人,记挂着外面的热闹,便没有多吃。
在遇到宋识则兄妹前,她才刚刚吃了一副糖画,之前的果点更是数不胜数。
齐沅看着人影走近,竭力控制却没有用,她冲到路旁,不断的呕着。
并没有呕出来什么,但她就是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她勉强恢复理智,就察觉到背上仿佛有人在轻轻顺着。
程怀玉脸色不太好:“你们小姐今日吃什么了?”
春桃吓坏了,闻言一个劲摇头:“只是小姐之前爱吃的一些东西罢了,从前也没有出过事啊。”
春月跟着附和,齐沅站直,手抚在胸前:“也许是我吃多了罢了,不算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的离他的手远了些,转身。
程怀玉见她这样隐忍,皱眉:“叫府医来看一看吧。”
齐沅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逛累了,先回去了。”
她看到他心里就乱烦如麻。
程怀玉看着她提着灯远去,心下总是不安宁,觉得她会出事似的。
“爷,少夫人没事,今天用膳还好好的。”
程怀玉打消了悄悄叫府医给她诊脉的想法,将废了的灯架都折断,上面糊的兔子也随着轻易破损。
齐沅再一次呕吐是在用膳的时候,她刚刚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看着上面滴着的油,从前令她食指大动的香气也变得令人难忍。
这次春桃说什么也要请府医过来,齐沅拗不过她,看着她跑出去。
真是的……这才刚开始用膳……她其实还饿着呢……怎么就吐了?
府医过来,诊了右手,眉头锁的好像个“川”字,齐沅还在心里跟自己开玩笑,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活不了多久的那种。
他放下手,道:“少夫人可否将左手搭上来?”
齐沅乖乖的放了左手上去,这次府医的眉毛舒展了,她就说了她没事吧?非要请府医?
齐沅收回手,等着府医的结论。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您有喜了。”
第58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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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沅:“你说什么?”
她的模样太过平静,府医估摸着她可能是高兴过头了,慢慢的道:“您有喜了,将将一月,脉象还不太明显。”
齐沅吸了口气,道:“您是不是诊错了?”
府医摸了把胡子,摇头:“不可能的,两只手一样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珠如滚。”
这明显就是滑脉。
春桃反应过来,下意识贺喜:“恭喜小姐……”
春月拉了她一下,春桃闭上了嘴。
她家小姐可没有高兴的样子。
府医以为是都高兴傻了,也没在意,春桃摸了她家小姐备着赏人的钱袋子,送了府医出去。
双雁正在门口,听着府医说着话,等春桃回了屋子里立刻就快步走过长廊。
“爷,刚刚府医来给少夫人诊脉,少夫人有喜了!”
程怀玉的笔掉到地上,双雁见他愣着,又道:“真的!奴婢见着春桃姐姐给府医塞赏钱呢!”
她有喜了?
程怀玉耳边只剩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冲击着鼓膜,他走出书桌,想要出去,却意识到自己的形容并不妥帖,舟远送了热水过来,双雁这才退下。
齐沅耳边只剩“您有喜了”这一句话反复萦绕,她甚至觉得头有点晕。
只那么一晚,就三次,竟然就有了???
春月小心翼翼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问一问养胎方子?”
齐沅脸上没有半分温柔:“你不如去问一问打胎方子。”
程怀玉刚刚准备掀开帘子,耳中就撞进了这么一句话,他紧了紧手指,面色如常的进来:“软软。”
春月原本就被齐沅的“打胎方子”吓了一跳,现在被程怀玉撞了个正着,吓得脸色煞白。
齐沅也有些怕,她嗯了一声:“有事么?”
程怀玉只往里走了两步就停下,他看着她,齐沅坐直:“你知道了?”
程怀玉颔首:“软软不想要?”
齐沅虽然的确起过这个念头,但是这句话由他说出来,语气甚至有“不想要就不要”的意思,她心底又在笑自己。
她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他对于她的孩子,大概与对她是一样的态度。
可有可无罢了。
她没有回答,程怀玉知道她是默认。
他们只有那一晚,孩子现在才一个月,若是现在打掉,也不会多伤身子。
她不想要。
程怀玉的心情被她踩进了深渊,他沉默了会儿,想说些别的转移话题。
他不想讨论他与她的孩子的去留问题。
“沅沅!你有了?!”
顾盈安没有注意到房间里非比寻常的气氛,开心的不得了,她不客气的坐在齐沅旁边,不住的往她肚子上看:“真有了啊?几个月了?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难受不难受啊?想吐吗?要不要吃什么?渴不渴啊?怀玉你傻站着干嘛啊?你媳妇有了!你要有孩子了!嗳哟我要当祖母了!沅沅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子好像不如女孩子听话,不过怀玉小时候就很乖,要是男孩子估计也不会皮到哪儿去,不过女孩子要更贴心一点,还会软糯糯叫我祖母,想想我心都要化了,沅沅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