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沅看着程怀玉走到衣柜旁边,取出了衣服,他消失在卧房,从头到尾都没有唤过谁。
程怀玉不用人伺候?
丫鬟也不用?
那可就太好了。
齐沅舒了口气,既然程怀玉都不用丫鬟伺候,那肯定也不需要她做做样子了。
程夫人常年闭门,程怀玉父亲又不在京城,这程府上上下下都听程怀玉的,她放纵些,也不会有人知道。
齐沅泡完了脚,春桃自发过来给齐沅更衣。
繁复的喜服褪下,齐沅这才觉得自己真正轻松起来。
她还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呢。
齐沅的里衣也是红的,不过她并不在意。
穿了就穿了,反正程怀玉又不会看到。
她躺到了床上,看着头顶红色的床幔,慢慢想着等过段时间,她就把这床幔给换掉。
红色委实太扎眼了。
程怀玉出来时捧着喜服,他下意识往床边看了一眼,床下果然整齐摆着一双鞋。
她已经躺上去了。
躺在他睡了这么多年的床上。
程怀玉遏制住自己肆意蔓延的念头,走到外室,打开门,低喊了声“舟远”。
他把染着味道的喜服递过去,面无表情地嘱咐:“仔细点洗。”
程怀玉慢慢的走到床边,床帐没有放下来,他看到齐沅神色安静,呼吸也绵长。
这么快就睡着了。
龙凤烛还燃烧着,红色的帐子被勾着,喜被上面的百子千孙图弧度蜿蜒,她脖颈下是也是红色的绸衣。
虽然他娶她只是为了保护她,但是程府里外每一点的布置,院子里不断更换的元素,甚至到床上的花生桂圆,都是他亲自过目的。
每一点都是他凝结的情意与夙愿。
如他曾经做过的梦一样。
不同的是她真的嫁给了他。
齐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唤了声春桃。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这样式不同的梳妆台,才想起来她已经嫁给程怀玉了。
程怀玉呢?
春桃低声回道:“姑爷一早就起了。”
齐沅抬眼看她,反应过来自己将这疑惑问出了口。
春桃有些担忧:“小姐与姑爷昨日……怎么没叫水?”
连声儿都没有。
就算是她们小姐害羞没出声,那也该叫个水啊。
齐沅:“……”
齐沅昨夜想着换什么样式的床幔,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她都没有等到程怀玉回来。
齐沅面色稳重:“太晚了,就不好叫你们了。”
春桃更疑惑了。
这个反应更不对劲了。
她家小姐怎么一点儿也不羞涩?
昨夜该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吧?
春桃试探道:“那现在……可要沐浴一番?”
齐沅:“……”
齐沅咳了一声:“那就沐浴吧。”
再拒绝春桃就该起疑心了。
程怀玉从书房回来,春桃见到他,立刻起身:“夫人在沐浴。”
这一大早,沐浴?
春桃见他有些不解,心里更怀疑了。
如果昨天真的有什么,齐沅此刻沐浴,他怎么会不明白是为什么?
程怀玉只愣了会儿就反应过来是为什么,他自如的走上前,推开门进去。
春桃没有阻拦,反而觉得这样才对。
齐沅远远的听到门响,问道:“春桃?”
程怀玉站在帘子外面,低声道:“是我。”
“啊!”
程怀玉心里一紧:“软软怎么了?”
齐沅挣扎着重新坐起来,心跳如擂,她缓了缓,才问:“我、我没事,你、你怎么进来了?”
程怀玉站的位置离正门近,他走到卧房,才回答:“软软,我们现在是成婚第一天,你无缘无故沐浴,我不但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退避,旁人会起疑的。”
齐沅这会儿脸才红起来。
什么无缘无故沐浴。
他又明白为什么。
她也不想这样好吗?
齐沅有些忿忿:“今日你别忘了叫水。”
她不想再空着肚子沐浴了。
好饿啊。
程怀玉坐下,有些无奈:“软软……叫水……她们是要看到的……”
看到,看到什么?
齐沅怀疑程怀玉是在耍流氓,但她没有证据。
程怀玉说完,又补充:“今日……可以不叫的。”
齐沅一瞬就懂了他的意思。
昨日新婚夜,叫水沐浴也就算了,今天却可以拿昨天借口。
齐沅有些糟心:“那过几天呢?”
程怀玉才及冠,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怎么可能躲得过。
外头久久没有声音,齐沅:“程怀玉?”
他怎么了?
“软软还要洗?水不凉么?”
齐沅:“……”
她在与程怀玉好好的讨论问题,他是怎么想到水上面去的?
不过水好像是有点儿凉了。
齐沅出来擦干身子,又自己穿上衣服,她拔下簪子,将头发放了下来,未料一推门,就看到程怀玉坐在桌边。
她僵硬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的恢复表情:“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啊。”
程怀玉见她只穿了里衣出来,偏头看向窗棂:“在厅堂里说难免会被他们听到。”
怪不得后来他的声音好像近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程怀玉:叫水……她们是要看到的……
齐软软:??看到什么??耍流氓48!
程怀玉:……
作者:当然是看到事后啊嘎嘎嘎
第15章 师母
春桃进来帮齐沅更衣,程怀玉就在一边等着,看起来十分自然,这一举动也彻底打消了春桃的疑惑。
她最后帮齐沅系好外裳带子,唤了春月过来,立在一边,给春月递东西。
齐沅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更衣。
她也知道程怀玉只是想做给她的两个丫鬟看,但还是有些不适应。
“程怀玉,双雁是你身边的大丫鬟?”
她除了双雁好像也没看到别的人过来。
程怀玉颔首:“算是,你有什么事,交代她就好。”
齐沅不太爱涂太红的口脂,她看到春月打开正红的口脂,抿了下唇,没有出声。
她新婚第一天,还是将就用着吧。
程怀玉等着,没有丝毫不耐。
他还没有见过她上妆的模样。
她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妥帖打理过的。
或淡妆浅浅,或精心打扮。
衣裙飘飘,或嗔或喜。
她就那样与旁人说笑玩闹,偶尔才会看他一眼。
于他而言,一眼便也足够了。
齐沅看着妆奁匣,想起来昨天不经意看到的那枚粉玉簪。
她循着记忆拉开了那一匣子,拿出来那枚簪子。
齐沅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这枚簪子:“程怀玉,这是你买的?”
昨天程怀玉不在,她也不好随便动,现下程怀玉就在这里坐着,她便也不顾忌了。
程怀玉从她拉开那一格匣子,心就随着悬起。
那里面的东西,是他放进去的。
齐沅仔细看了看,有些可惜:“这块玉成色好,可惜做工一般。”
程怀玉鸦羽一样的睫毛颤动,声音像是缓缓流过的平静溪流:“软软不喜欢?”
齐沅举起来把玩了一会儿,摇头:“也不是,虽说手艺一般,但是这块玉实在是好,颜色也巧,这样简单的手艺,看起来却恰恰有如未加雕琢的璞玉一样质朴又光华。”
桃花瓣彼此并不分明,挨在一处,不精巧,却有神韵。
程怀玉看着她发髻未梳,眉还没有描完,这样松懈又慵懒,纤纤素手举着那枚簪子,眼眸垂着,神态认真,心里控制不住的柔软。
那是为她准备的,她去年的及笄礼。
他亲手雕的。
废了许多料,手也受了伤,最后要去齐府的时候他却退缩了。
他知道她并不会在意他送的礼。
但是总有人会替她收拾,倘若就有人拿给她了呢。
他的手艺并不好,如果真的被她看到,一定会疑惑为什么他要送这样的一件东西来做她十五岁生辰的贺礼。
齐沅的心思奇怪,说不好就真的琢磨出一二了。
他那个时候,并不敢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最后他又半路折回去,从库房里挑了件中规中矩的礼物送了过去。
从她生辰第二日来上课时的表情来看,她果然没有在意他送的礼物。
齐沅顺着程怀玉的问题答了几句,才反应过来程怀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