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麻了,动不了。”她轻轻捶了捶双腿。
李衡瞥了眼她搭在石栏外的双腿,垂坠着,好似不受支配般。
曲九复摇头轻笑,径自朝卧虹阁去。
李衡犹豫了下,伸手去搀扶她。
宛葭月挪了下身子,轻叫道:“腿麻,动不了。”
见李衡朝阁中望去,是想叫侍女过来,她立即抢先开口:“抱我下去。”
李衡打量了她一眼,心中警惕,不会又是装的吧?自己可被她骗好几回了。
看着她伸开双臂满含期待的眼神,他忽而不忍心拒绝。
即便欺骗也无甚要紧的。
他却不想表现那么心甘情愿,故作为难地开口道:“这个是笔交易,我欠你的两件事抵扣一件。”
“好。”宛葭月爽快答应。
李衡上前将她从石栏上抱下来,正准备将她放下,宛葭月双臂紧紧扣住他的脖颈,甚至得寸进尺的朝肩头蹭了蹭:“腿麻了,走不了,你将我抱到阁中吧。”
见得意娇作的模样,知道她腿麻又是装出来。
“怎么了?我很重吗?”他不动步,她略带不满的质问。
李衡无奈地笑了下,这几个月跟着他一路从潆州到缁墨,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抱在怀中哪里还有多少重量。
但是嘴巴上却不愿顺她的意:“当然很重,下来自己走。”
“腿麻,走不了。”她紧紧扣着李衡,像个黏人的小猫。
“你不下来,我将你丢入湖中了。”
“我不谙水性,你还要跳下去救我,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李衡哭笑不得,妥协地抱着她下了虹桥朝阁中去。
宛葭月扣着他脖颈的双臂才慢慢松开,看着他俊美的侧脸,乐得笑出了声。
“我是不是你这辈子抱过的第一个姑娘?”
李衡顿了下,回道:“不是。”
她心中顿时凉了半截,笑容也渐渐收了几分。
见她表情失落,他笑着解释:“我还抱过一位妹妹。”
“你的皇妹?”
“是。”
宛葭月朝他白了一眼,明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还故意拿这种话回她,不过心下却偷乐。
到了阁中桌边将她放下,宛葭月却不舍得还双手搭着他的脖颈。
“还不放手?”示意他旁边还有曲九复、池渊和阁中的侍女在呢。
宛葭月不在乎别人看着,笑着道:“手也麻了。”
“我看是心麻了吧?”曲九复提着一壶酒走到桌边盘膝而坐。
“闭嘴!”她回头喝了声。
曲九复冷笑道:“还想对我下手呢?昨日的账还没和你算,逮着机会非将你丢湖里去。”
“那你肯定逮不着机会。”
李衡见她还不松手,无奈的抓着她的双臂,将头从她双臂内绕出来,在旁边坐下,倒了杯凉茶递给她:“小心别中暑了。”
宛葭月笑着接过。
曲九复却给他倒了杯酒:“喝点吧!”
他因为刚刚正厅的事情心情沉重悲痛,想借酒消愁。但李衡恰恰相反,心里轻松许多,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一桩心事终于吐露出来,再也不是一个人背着。
“不必了。”
曲九复顿了下,将酒杯收回,自己饮尽,又接连倒了两杯大口灌下,长长出了口气,自嘲地笑了几声,爬起身提着酒壶端着酒杯朝楼上去,并吩咐池渊再给他提两壶上去。
宛葭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也懒得关心去问,冲着李衡问:“你是不是准备去炎都?”
“为何这么问?”
“猜的。”她笑道,“缁墨顾氏与南楚东宫关系颇深,如今既然这么明路将你这个曾经的大周太子请来,肯定是南楚皇室默许的,自然最后你是要去炎都的。”
李衡早知她对各国朝堂熟悉,但瞧着她似乎对这其中弯弯绕绕又不关心,原来心中一直明镜似的。
“喻公子在炎都,难道你不想见见他?”
“我哥啊——”她皱眉叹气道,“见到了他,肯定要带我回谷中,我还想多看看你呢!”说着随手掐断桌子上花瓶内的一朵拳头大的粉色花朵,要插在李衡的发冠上。
李衡立即侧身躲开,她笑了下,回手插在自己的发髻上。
“帮我画张相吧!”
望着她插着花的模样,更加的娇美明艳,也驱散了几分疲倦的神色,微微的点头“好!”吩咐侍女取来笔墨纸砚。
*
此时,顾小寒正踏进府门,抬头撞见顾惊蛰身边的青年宗厚,下意识转身准备出府,宗厚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头。
“五公子,大公子在书房等你呢!”
“我……我还有事。”
“大公子也有事找你。”抓着他就朝顾惊蛰的书房拖。
顾小寒立即发出杀猪般叫声:“爹,大伯伯,救命啊——”
“五公子别叫了,家主和大老爷是不会来救你的。”
顾小寒不听,还继续喊叫。
“再叫,让大公子听见了,你更要挨骂。”
顾小寒立即闭了嘴,转而一脸讨好的问:“我大哥有说怎么教训我吗?”
“有。”
“说了什么?”
“听原话吗?”
“当然了。”
“大公子说‘待那小子回来,往死里打,留口气就行。’”
顾小寒立即像野猴扭身就准备蹿,再次被宗厚抓住,给提溜去了顾惊蛰的书房。
卧虹阁中李衡隐约听到了几声喊叫,模糊辨认出是顾小寒的声音,忽然生出一些质疑,对拿纸笔过来的侍女问:“贵府五公子一直都是大公子管教的吗?”
侍女神情慌乱一下,放下纸笔曼声回道:“家主不常在府中,就将五公子交给大公子管教了。”
李衡看出侍女遮掩,而且今日顾先生明显在府中,顾小寒闯了祸,小厮没有去通禀顾先生倒是急慌慌地先禀报顾惊蛰,如今更是由顾惊蛰来管,顾先生这个父亲倒有几分局外人的意思。
“你们的主母呢?”看似无心无意的问。
“夫人早年亡故。”
李衡微微点了下头,心中存疑,便又作若无其事地展开卷纸,镇纸压平,宛葭月帮她研磨。
第30章 嫉恨
李衡认真作画,宛葭月坐在对面托腮看着他,面含微笑,一只手一会儿拨弄头上的花,一会儿捋捋头发,一会儿研磨,一会儿不安分的要去抚李衡的脸颊。
“别乱动。”李衡抬手挡开。
她痴笑着收回手,看着他面前的画像,三尺画纸上,自己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上次就见识过李衡的画工,此次再见还是惊叹,如果自己也有这么好的画工就好了,能够将面前人的所有形态都画下来。
“教我作画如何?”
李衡看她一眼,继续的绘画:“这不是十天半月,也不是三五个月能够学有所成的,你耐得下心吗?”
“可以。”
李衡不信,却没有直接回绝,婉转道:“待我得空了。”
“好!”她将那朵花重新插回自己发髻上。
画成落笔,宛葭月挪到对面李衡的身旁,对着画欣赏自己的娇颜。虽然对自己的容貌素来自信,但是仍惊异李衡把自己画的更加灵动传神,特别是眉梢嘴角细微之处,更是入木三分。她不禁摸了把自己的脸,自我怀疑,是不是又变美了?
阁外传来侍女见礼的声音,两人齐齐抬头望去,耿妍立在进门处,面色沉郁地看着他们。
“顾姑娘。”李衡笑着唤了声。
“李公子。”耿妍缓步走过来,目光朝两人面前的矮桌上瞥了眼,画纸上一个娇态美颜的女子活灵活现,桌边女子好似就是那画中走出一般。
李衡的画工师从自己父亲,在九楼之时她便知晓他画技了得,没想到身处高位这么多年没有荒废反而更加精进了。
他曾经也为她画过一张画像,只是那时候是她缠着他让他画,并非出自他的本心。瞧着刚刚他看着画和宛姑娘的眼神,与当年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公子画工了得,让人竟不知是人入画还是画出人了。”
“顾姑娘过誉了。”
宛葭月笑着附和:“顾姑娘你可真会夸人。”
耿妍自苦地笑了下。
“顾姑娘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李衡示意坐下说话。
她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只因桑葳的事情心中憋闷,也愧疚这么多年对他的误会,所以想过来看看他,对他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