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78)

作者: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对,龚家也不会亏待了她,我们家人口本就单薄,静玄日后的子女,即便是庶出,也不会受到一点亏待,全当嫡出一样。

我听从了老爷的嘱咐,第一回 去见静玄,被她拒之门外,说要先递帖子,帖子递了七、八回,可算是见着了她,那女子倨傲得很,我一见她就知道老爷的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不过老爷的嘱咐我不得不听从,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了那话,静玄果然越更冷若冰霜了,说什么她虽然孤苦无依,却还有骨气,不为荣华富贵折腰,莫说是妾室,即便是我龚家愿意明媒正娶,对她也是玷污。

损得我满脸发热,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难堪,老爷根本不敢在森林面前说静玄一个字不是,这事结果还是她自己捅给了森林知道,森林这孩子虽然执拗,为这事却也不肯和老爷争闹,家里头照样风平浪静,静玄就忍不得这口气了,闹着要回离尘庵,森林好一场哄,最后把家里收藏的好些名家字画拿去送给了静玄,这事才算过去。

可我瞅着,静玄收了那些字画,森林反而改了态度,不再像起初那样千依百顺大献殷勤了,老爷听说这事后,就笑了,说森林这孩子年轻归年轻,到底不是真糊涂,认为这事折腾不起多大风浪来,也就干脆不再搭理他们两个的事。

只不过静玄辞了我家,起初是把那些字画都收拾带走了,老爷和森林也都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张洇渡那小子来说合,才把字画都还回来,我私下问了小蛮,小蛮说静玄让张洇渡转交给森林一封绝交信,说把森林过去送给她的事物一并归还,两人就此一刀两断不亏不欠,信末还附诗一首,是‘一别之后两地相悬’的怨郎诗,连小蛮都看出了静玄这哪里是断交之意?分明还是有挽回的想法。

森林倒是铁了心要和静玄一刀两断了,未回一字,气得张洇渡又骂了他一番负心负义的话,自那之后张洇渡便不再登门,谁曾料静玄明明是住在他张家,被人杀害后他却反诬我家森林是杀人凶手!”

便是态度谦卑的金姨娘,说到此处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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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终于生疑

兰庭从县衙回来时,正是一天里晚霞灿烂时段,他们是寄宿在龚宅,但因为已经自曝身份,便不好在龚家白吃白喝,而龚敬宜安排的这处客院,其实也是相对独立,东角门出去就达街巷,西角门又能直通内宅,院子里还建有厨房备着灶具,既方便采买又方便开伙,当然,周王殿下虽然不住在这个客院,也会理直气壮过来蹭饭。

三人晚餐时,春归就说起了她今天的收获:“龚家的人事确然简单,唯一留下的金姨娘因为没有子嗣,她又还是奴籍,根本便没被扶正的企图,青萍今日也去打探了一圈儿,龚家的奴婢都说龚望和龚员外虽然偶有争执,对待金姨娘却一直礼敬着,金姨娘对龚望当然不是视若亲出,她谨守着奴婢的本份,把龚员外父子二人都看作主人,金姨娘应当不会对龚望衔恨。

至于小蛮,她虽是通房,却也一直心知肚明龚望不可能把她明媒正娶,她是龚家的家生子,老子娘也都是本份人,我认为她也不可能因为妒恨静玄,便买/凶杀人,更没有预料到张洇渡会陷谤龚望的心机,这样做对她丝毫没有好处,她没有买/凶杀人的动因和能力。

但金姨娘和小蛮,自然都不喜静玄,她们没有掩饰自己对静玄的排斥,但她们说的那些话我也从其余仆婢口中得到了证实,并不是她们杜撰,静玄的确性情孤傲,且虚荣,不知她是否对龚望动过真情,但她想要名正言顺嫁进龚家应当属实。”

这就是说据春归判断的话,金姨娘、小蛮甚至龚望,他们的陈述并没有伪诈不实的内容。

“龚敬宜应当有买/凶杀人的能力。”周王提出。

“假设静玄死在无穷苑,龚敬宜当然具备买/凶杀人的能力,但他没有动因。”春归却道:“如果龚望死心踏地要娶静玄为妻,龚敬宜才具备动因,但龚望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甚至已经彻底厌弃静玄,龚敬宜为何要杀人?更何况静玄一死,龚望被逮获入狱,且还认罪,眼看将被处以极刑,龚敬宜如此疼爱龚望,他要是真凶,必定会承认罪行。我们都不认为张洇渡会杀害静玄,所以我推断很有可能是静玄遇害在先,张洇渡悲愤之余,才想到谤害龚望,那么静玄极大可能并不是死在无穷苑,如果静玄死在张家,龚敬宜就算雇凶,得手的机会也极其微小。”

“为何?”周王问。

“张家可不像龚家一样人事简单,作为临安城首屈一指的富贾,怎能疏失到了让凶徒闯进内宅行凶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且我们现在知道静玄并不排斥呼奴唤婢,张洇渡对她又如此痴迷,必定会让丫鬟奴婢照顾静玄的起居,静玄被凶徒闯进张家内宅杀害,丫鬟奴婢怎至于毫无动静?必然会惊动张况岜这家主,张家内宅闯入凶徒且闹出人命来,张况岜必定会报官,那么张洇渡便没有机会陷害龚望了。”春归答。

周王挑眉道:“我是想问你为何一口断定静玄不是死在无穷苑。”

他和顾宜人之间,仿佛还真是缺少了一点心有灵犀。

“张洇渡供称静玄前往无穷苑是为与龚望相见,但龚望根本不可能赴约,除非是张洇渡有意瞒骗

,否则静玄怎么可能在雨雪天前往无穷苑?但我们这一假定前提是张洇渡并非真凶,那他就没有瞒骗静玄前往无穷苑的必要,静玄极大可能是死在张家。”

兰庭颔首:“我赞同辉辉的推断。”

周王翻了个白眼,紧跟着又莞尔一笑:“我也赞同。”

春归顿时有种她寄养在柴生哥家里那只黄鼠狼“旺财”隔空附身此殿下的猛烈感应,神色顿时变得无比端正:“我们现在在讨论案情,还能更严肃些么?”

怎知反而造成了周王在短暂的呆愕后捧腹大笑,兰庭虽然没笑出声,眼睛里也都染上了笑意。

春归:……

莫名就觉得心情变得无比糟糕是怎么回事?

“顾大人继续说。”周王甚至起身行了个礼。

春归更加想掀桌子了,莫名的烦躁让她几乎忍不住就想拂袖而去,但毕竟她是个克制的人,只是把目光调开:“如果静玄死在张家,凶徒便必定是张家人,且更加关键的是,唐李杜做为袁箕的亲信,且目的在于入阁,势必爱惜仕途,如果张况岜仅仅只是攀附权贵的一介富贾,唐李杜何至于冒着枉法的风险包庇张家数敌龚、谭二门?如果我的推断成立,那就说明张家绝对不是一方富贾如此简单,甚至他所攀附的权贵,必定也不是单纯支持齐王赢得这场储位争斗战而已。”

周王脸上的笑容一收,神色也突然变得凝肃。

“所以接下来,我会和辉辉一同拜访张家。”兰庭一点都不意外春归会想得如此深透。

“这不行!”周王立时反对:“迳勿已经在怀疑涉及矿务包揽的官员意图谋逆,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怎能让女眷冒险?”

兰庭这才稍稍一怔,眉头极其显见的一蹙,似乎还有与盛夏之季完全相异的眼神往周王脸上一掠而过,但他没有改变主张:“静玄命案乃突发事件,虽然因为我们的干预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但还不至于引起对手不顾一切疯狂反扑,风险没有殿下以为那样大,且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在我看来辉辉,她虽为女子,但着实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情,对于力所能及之事,我认为可以交给内子承担。”

春归没有说话。

仿佛莫名三人今晚有些不欢而散的气氛。

当回到卧房,春归才说:“我也觉得拜访张家并不存在风险。”

“风险是有的,但并非拜访张家这一件事。”兰庭伸手把春归揽入怀中:“其实你一路跟着我们来江南,就已经承担了风险。”

“我纵然留在京城,难道就没有风险了?迳勿你不在家,就算有二叔祖母庇护,但二叔祖母到底不住在太师府里,光是老太太要为难我,就够我喝一壶了。我一直跟着迳勿才是省心呢。”春归也搂了兰庭的腰:“有你在身边,我便觉得踏实,这可是真心话,一毫都不掺假。”

“挨过这段就好了。”

“是,挨过这段就好了。”春归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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