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泊远:“我不会跟女人结婚。”
郭山桐:“真要一辈子当同志啊?”
“嗯,换个话题吧。”向泊远说:“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一起出来娱乐,看球赛,打游戏,看剧,或者看书,自从你老婆生了孩子,我就很难得见上你一面。”
郭山桐感慨:“是啊,我必须把重心放在家庭上,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了,你也是,不要再老是沉迷小孩子的玩物。”
向泊远有点不舒服:“那些现在在你眼里已经是小孩子的玩物了吗?”
“不然呢?”郭山桐将手中酒瓶里剩余的酒一口闷,长出一口浊气,对好友苦口婆心说,“比如看书吧,看书是好习惯,但你看名家的书就行了,那些三流写手的口水故事不用再看了,以前我也很喜欢看口水故事是因为我觉得看得很爽,对我们的人生毫无益处。”
向泊远摇摇头,重新开了一瓶酒。
“我觉得什么都可以看看。”
“看了又没用。”
“我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去看的。”
“那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有些书看了没用也就算了,还会让孩子的思想受到不好的引导,要我说这些东西就应该严加管束。”
“严重了吧……”
“一点都不严重,本来就是些没必要的东西,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懂了。”
“不可能,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向泊远抗拒地说:“结婚要对一个人负上一生的责任,养育后代更是创造一个生命,用自己的人生阅历与财富把一个全新的生命教育成人,把他带领进入这个世界,这些事情都太严肃沉重,我觉得很大可能我没法下决心做这些事。”
郭山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是每个人顺其自然的事。”
向泊远:“很严重。”
郭山桐耸肩:“你还和以前一样。”
向泊远:“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郭山桐醉醺醺地看向友人:“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我比较不明白你的变化,还有其他人的变化。”向泊远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很多事渐渐变成了不适合我们的事。”
他不能理解这种事。
郭山桐不能理解他有这种疑问。
“因为人生就是长大,结婚,养育后代,成年是跟少年时期完全不同的阶段,要撇去以往的轻浮,开始把重心放在生活上。”郭山桐也严肃起来,“你可别像那些浑浑噩噩的家伙一样,这年头好多人口口声声喊爱好啊梦想啊喊得很大声却只家里蹲不去工作,还有些人老喜欢说社畜生活枯燥,自己要追逐梦想结果所做的努力一点都配不上谈论追逐梦想。”
向泊远:“我想辞职是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郭山桐:“什么样的工作才叫有意义?”
向泊远抱起扶手上的猫,放在腿上沉默地撸了好一会,说:“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我也没想清楚。”
郭山桐:“你是想太多了,别想这么多,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正道上。”
向泊远:“正道吗……”
向泊远:“我们以前可以聊一整天喜欢的东西,比如篮球。”
郭山桐:“我现在依旧喜欢篮球。”
向泊远:“喜欢赌球。”
郭山桐:“喜欢赌球就是喜欢篮球。”
客厅酒气弥漫,两个叙旧的友人喝醉睡着了。向泊远靠着沙发靠背侧着脑袋,酒醉之后眉头紧皱,看来这对他来说不是一段好好抒发了情绪的时间。郭山桐倒在沙发上,在很轻松地打呼噜。
向泊远慢慢睁开眼睛。
不是向泊远,是章城。
章城想起来,结果头晕眼花得一屁股坐了回去。这具身体喝多了,身体被酒精麻痹,头脑不清晰,胸口不舒服,看东西天旋地转。
他按着额头坐了好一会,没能感到稍微好一点。
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章城坚持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忽然被人一把拉了回去,重重跌回沙发上。郭山桐靠过来,打了个嗝,醉醺醺地对他说:“去哪呢,继续喝,老哥我还要接着念你。”
章城偏过头去,厌恶地避开对方的气息:“上厕所,让开。”
郭山桐用力拍他的胸口:“你别每天想些有的没的,人到了某个阶段就要做那个阶段的事,你要找不到对象我可以给你介绍。”
章城:“让开!”
郭山桐:“还当自己十几二十出头那时候呢,男人三十跟女人三十其实有着同样的烦恼,过了三十,要是还没个孩子……”
章城:“……”
章城冷冷地说:“不是向泊远想太多,而是你想太少,时间到了就如同履行义务一样结婚哺育。自己在这个社会过得如同一条狗,被老板压榨得服服帖帖,忠心耿耿,不加思索。心安理得又毫无深思远虑地创造孩子,对要把一个新生命送上跟自己完全一样的流水线人生毫无负担。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对别人说教的?”
郭山桐瞪大眼睛看着他。
第二天。
向泊远:“昨天喝酒我先醉了,后来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我家里的宠物捣乱了?”
郭山桐:“你不记得了啊,不记得就算了,醉酒后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我们以后就别再来往,你一个人过你高端大气的贵族生活去吧!”
向泊远:“所以我到底说了什么啊!”
向泊远想跟老友好好谈谈,老友并不想跟他谈,加上休假结束,他回到每天忙碌到几乎没有喘息时间的日常。
章城已经独守空闺一个星期。真正的独守,宠物都被送去宠物学校,房里就他一只幽灵。
那天为什么要跟郭山桐开嘲讽,其实他没有想太多,见这人一个劲跟自己说些无聊的东西,一时忘了自己在使用别人的身体。
也许他应该跟向泊远赔个礼,但不管怎么说前提都得他不再是幽灵的形态。
一个人独处是件很不错的利于思考的事,一个人被迫独处于别人家里就变得非常煎熬。章城这几天最常做的就是在飘窗上幽幽地看着外面,都快要记得对面窗户里的人每天的作息规律了。
门忽然开了。
夜里两点,向泊远回来了。
章城精神一阵,一下子飘过去,跟在屋主身侧。
向泊远一脸疲惫,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洗漱之后,倒床上打开空调,然后昏死过去。
被生活操劳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啊,章城感慨。
向泊远迅速陷入沉睡,章城悄然附体。
在向泊远的体内,章城睁开眼睛,感到一股沉重的疲累袭来,一瞬间想就这么倒头睡去。他撑着身体下床,揉揉干涩的眼睛,觉得自己仿佛熬了一年的夜,马上就要猝死了。
章城眼角直跳:“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啊,累成这样。”
他随便换上一套外出的衣服,刚走到玄关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他抚着墙壁捂着额头,等待眼前的黑暗退去,心脏的跳动却怎么也平缓不下来,很快,很急,很危险。
这是死神已经站在背后的时刻。
章城白着脸返回卧室,往床上一躺,离开向泊远的身体。
太吓人了,他一个幽灵居然还能再次体会濒死的感觉!
那一夜,章城一直紧张地盯着向泊远,万一真出事就准备立刻马上附体打冯明电话。如果那时候他附体之后还能打电话的话。
还好一夜无事。
这段时间,章城很少有机会附到向泊远的身体去处理事情,自从发生上次的事,如果向泊远工作到太晚才回来,他一般不选择附体,免得出大问题,但后者总是很晚才回来,或者干脆不回来。
又一个星期后的周日,向泊远看来是终于有了半天假期,把宠物们接回家,让它们在客厅和宠物房间自由行动,自己囫囵洗了个澡就上床休息。
过了六个小时,章城估算这些时间应该够疲累的身体得到一些恢复,就附体跑了出去。他询问冯明然后赶到医院,却没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守在那里保护他的保镖给赶走了。
章城跟护士打听了一些大概的情况——他的身体伤得不重,撞到了头,目前处于植物人状态。
明明他的意识跟身体只隔一面墙,却不能合到一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章城只得先行让借用的身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