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青和依然还记得，当时的少女尚且年幼，她与外界传言的三头六臂不同，却丑的清奇，满脸麻子，又黑黑瘦瘦。
第1426章 1426：
那样的一个人极其吸睛，却是丑的吸睛，教人想忽略都难。
青和奉母之命，在行动之前针对九皇女做了一系列功课，了解九皇女的喜好，知晓这人宫中男宠虽夺，但真正得其心的却未有一人。
这人最看不上那些上赶着巴结的，而其后院之中，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一名男宠侮辱了她的暗卫统领董宝威，言辞也不过是暗指董宝威身材畸形容貌丑陋，却被九皇女杀鸡儆猴。
仗刑一百，娇弱的男宠又如何能扛得住，最后屁股都被拍烂了，身体断成了两截儿。也是自打那之后，再也无人敢说董宝威坏话。
青和知晓九皇女这人不吃软的，若她在面前性子太软反而会叫她鄙视，于是他反其道而行。
无论萧家处境如何，至少明面上他依然是萧家的大公子，以他的身份就算同一位皇女唱反调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太子女的位置尚未落在九皇女身上。
在一场拍卖会中，他似是存心找茬，公然抬价，只要是九皇女看上的，他势必要抢。
这种事情第一次只是得了个警告，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次数一多，九皇女对他无奈，却也无法奈何于他。
就在有一天深夜里，他正在犯愁九皇女油盐不进，却突然遭人行刺。
对方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可那娇小的身材，即便蒙着脸，却也叫他认出对方的身份。
是九皇女身边的那个影子！
真是条好狗！
他当时这么想着，避开对方的杀机，将纨绔形象扮演到底，却也引来阿莲等人护着她，她见事情闹大了，只得不甘退走。
后来青和得知一切皆是那人在自作主张，并非源自九皇女授意，只因太过忠心，愚忠，见不得他总烦着九皇女，令九皇女为他烦恼，这才暗自做了这件事。
隔日九皇女带着那人登门赔罪，言道是一场误会，青和未追究并非是因他大度，而是他心知，九皇女压根就是一个偏心的，甭管有理没理，甭管是非对错，在九皇女心里，她那条好狗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正确的，容不得旁人非议半句。
这所谓的登门赔罪也不过是走个场面罢了。
此后青和再接再厉，绞尽脑汁吸引九皇女的注意力，却反倒是三番两次遭到那条忠犬的警告。
那人即便长得丑，可每当生气时，一对眸子里却像是燃着火焰一样，精气神十足，他反倒是不知不觉被男人扯走了注意力。
甚至会觉得，若是忽略那人的五官长相，这顽固执拗的性子竟笨得有点可爱。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月之后。
萧母一直在关注他这边的进展，见他进展缓慢，也不知是他真的太没魅力还是用错了方式，又或者九皇女不喜他这类型的，总归九皇女是对他无感的。
于是母子再一次密议，行动目标也从九皇女转变成其麾下的那条‘好狗’。
萧母说：“那董宝威虽是一孤女，可她年幼时……”
第1427章 1427：
“曾与九殿下一起被人贩子绑架，却于九殿下有恩，是九殿下的左膀右臂，执掌九殿下暗部，亦是九殿下最信任的人。”
“即便说穿了便是个奴才，可若日后九殿下荣登大宝，这奴才一飞冲天也是可以预见的。”
若论青和本心，他对这些事其实是很排斥的。在大元这种女尊男卑的大背景之下，或许一些男人愿意出卖自己为家族或个人换取利益，可那些人中绝不包括青和。
他不是没自尊，不是没傲骨，他只是比旁人更能忍，亦是因为他知晓。这些事儿，就算他自己不做，萧母也会打上他二弟三弟的主意。
说穿了，大家族的龌龊多着呢，母子之间也未必全是纯然的亲情，这之中有多少谋划多少利用，以及他是否被自己的亲娘当做一枚争权夺利的棋子，他心里相当明白。
可他是长子！
二弟三弟不足以担当此重任。
他既是生在萧家，长在萧家，那么为了萧家做牺牲，便也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只要能保住萧家，不论是什么手段，脏的也好，臭的也罢，亦皆是值得的。
然而当攻略对象从九皇女变成那个董宝威，他当时却只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当时的他并未发现，原来他内心里并不排斥董宝威，他排斥九皇女，排斥其他女子，却唯独不排斥那个小丑物。
他并不知晓这意味着什么，而当日后知晓时，却也已时太晚了。
按萧母所说，他不再纠缠九皇女，却总是出现在董宝威的视野中。
他特喜欢逗弄那人，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身为萧家长子，自懂事之时开始，他便学着早熟，学着权谋。
可在那段时间里，阿莲几个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却曾私底下说，他的笑容，似是变得越来越多了。
他的身上出现很大变化，不再一有空便去喝酒，也不再去找昔日那些酒肉之流的狐朋狗友，反倒是迷上了和董宝威抬杠。
每当瞧见那人被他气得逗得双目怒红，偏偏又口拙最笨不知如何反驳时，他心里便笑的很欢。
如今想来那大概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幸福日子。
他与董宝威之间，始于利用，为了更好的了解董宝威，他甚至还曾暗中关注过自己身边的这些死士。
相似的身份，做着相似的事情，即便董宝威执掌九皇女的暗部，比寻常死士高级，但她内心里又是如何作想的？
某次他派人跟踪她，得知她再一次领了任务。
他暗中跟上，他瞧见那人在血雨中冲杀，冰冷残忍的样子比猛兽还像猛兽，可回头等她把人杀光了，她屏退左右跟随的下属，却忽而捂着胸口弯腰呕吐。
她不想杀人！
但她忠诚。
她愿意为九皇女做任何事。
哪怕是违背她自身的意愿，让她那双看起来又黑又小的手沾染血腥。
她选了一条荆棘之路，她的心便像她的体格那般弱小。她分明是无力承受的，却依然在咬牙苦撑。
第1428章 1428：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既然不愿，又何必勉强。”
那一日，他一身红衣高坐墙头，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攥着颗苹果。
她屹立在树下，脚边有一团方才呕吐出来的秽物。
她淡淡的瞥他一眼扭头便走。
他飞身而下：“本公子和你说话，岂有你不答之理？莫不是九殿下便是这般教育你的？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
万事只要一搬出九皇女，她必定屈服，必定慎重，必定犹豫，必定妥协。
这是她的人生定律，也是他在观察之中总结出来的。
所以不出意外，她步履一顿，耐着性子回头看向他。“董某见过萧公子！”
她那时尚未及笄，却拱手对他作揖。
他冷嗤着：“小丫头片子作甚老气横秋，你先把你嘴角那碍眼的脏污擦干净再说。”
她愣了下，之后抹了下嘴角，将沾在嘴边的秽物抹掉了。
他抖手一抛，手中苹果朝她飞去：“不必谢了，就当赏你的，这吐空了肚子终归是不好受的。”
她下意识地接住苹果，旋即皱着眉：“我不要！”
他横眉冷目：“你敢？本公子赏你的，你竟敢拒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便是姬九凰在这儿，本公子身为萧丞之子，本公子送出去的东西，便是她也不敢如你般拒绝！”
于是，她黑黑的小手，攥住红艳艳比她小手大出很多的苹果。
她紧紧抿着嘴角一副倔强的模样，却到底是没再还回来。
他得寸进尺：“喏，吃吧？啊，慢着，先来喝点酒，好把口漱漱。”
他笑着凑近她，抬手朝她伸过去，她下意识就想拍开他的手，他没好气地哼一声。
“你可莫再不识抬举了，你为九皇女做事，却到底是个伪奴的下人，接二连三地驳本公子的颜面，你自己惹恼了我倒是不打紧，可姬九凰那里怕是要没法向本公子交代。”
九皇女，姬九凰，这是她唯一的软肋。
便像是蛇之七寸，他拿捏着此处，便拿捏了她。
她不再都动弹，可他心里却莫名的生怒，粗鲁地掰开她的嘴，将辛辣的烈酒全部灌入她口中，却呛得她咳出了眼泪和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