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睡的很熟。
淑玉落寞的垂下头,旋即避开两人,迈着轻轻浅浅的脚步,慢吞吞地爬上炕。
他钻回自己的被窝里,侧躺着面向墙壁。
家中兄弟六个,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全都动了情,全都为她而着迷。
他们兄弟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他是不是也该改变一下自己对她的态度?
他不争什么,他只求她别因自己的缘故和家中其他兄弟生了芥蒂。
日子,难得才安稳下来。
忽然胸臆间一阵痒痛,像是一支羽毛在瘙痒着他的喉咙。
他蒙上被子,捂住嘴,闷闷的咳嗽了一声,却咳出一大团血迹,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类似内脏碎片的东西。
他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抓出一条帕子,细细抹去指间的血污,之后又平躺着,虚弱的轻轻喘气,双目呆滞无神地看向满室昏暗。
他这破烂的身体,真能治好么?
他牵强的弯了弯唇,旋即轻叹着,徐徐的合上了眼眸。
每一日,都不知自己是否能见着明天的太阳,生死无常,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人生本就是一片漆黑,他在病痛昏暗中生存,看不见丝毫光亮,亦看不见点滴希望。
死,他可以坦然面对,但是,生?
他却还需好好想想。
不过……又何必庸人自扰?
且等着看吧,若是真的能好起来,若真的能好起来……
呵,反正在好起来之前,费神的想这些,也是无用的,还不如睡上一觉。
但愿明天醒来,还能再苟延残喘一天……
………
天亮之后,逸宣被压的难受。
他费力的喘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五哥压在自己肚子上的大腿。他扶额一叹,也不知五哥是从哪学来的毛病,晚上不骑着点东西就像睡不着似的。
但五哥顶多也就欺负欺负自己这个老幺,至于上面的几个哥哥……就算是给五哥骑,五哥也是不敢的。
推开五哥的大长腿,他坐起来,然后穿上衣服,揉着眼睛往外走。
推开门时,秋风一吹。
最近天气降温很快,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第494章 494:然而,他却依赖她
比起前阵子的暑热要显得凉爽不少。忽然,他看向前面。
只见大哥靠在小女人身上……二人一动不动。
逸宣徐徐朝这边走来。
“妻主?”
他发现董惠莹是醒着的,正抱着她自己的手臂一阵阵哆嗦,似乎已经被风吹透了。
“嘘……”
她食指竖在唇边,然后僵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在的笑容,“逸宣,可以帮我那件衣服吗?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为何不回屋?”他作势便要拍拍大哥的肩膀,唤醒抱着妻主睡着的大哥。
“别……”她似乎太心切了。顿了顿,她才小声道:“智宸这些日子没睡好,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逸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回房取来一条被子,用这被子轻轻的裹住了两人。
之后,他徐徐伸出一只手,帮她将滑落脸颊的发丝挂在了耳后。
指尖触碰她的脸颊时,发现她脸颊冰冰的。
“你的脸太冰了。”
他收回手,掌心迅速的来回摩擦,等把手掌搓热之后,才轻轻的捧住她的脸,用自己热乎的掌心温暖她冰冷的面颊。
董惠莹有些怔然。
逸宣察觉她似乎意外,似乎不自在,却没把手拿开。直至她的脸颊逐渐回温,他才直起腰来。
“我去准备今日的早饭。”他这么说着,而后转身去了灶房。
董惠莹轻轻眨了一下眼,总觉得,似乎自从自己从青峰山回来,逸宣就变了很多……
而这时,智宸微微动了一下。
“你醒了?”
“嗯……”他嗓音有些朦胧困倦,也夹杂着几分沙哑。“果然,只有你在身边我才睡得着。”说完这句话,他又轻笑了一声。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依赖任何人。”
然而,他却依赖她。
董惠莹的心里忽然涩了涩。
这个男人,似乎活的太累了些……
……
董惠莹回了东屋,智宸去为她打洗脸水。忽然瞥见衣领黑了一块儿,他想起染发的墨汁,又想起昨日夜里的露水,低叹一声。
逸宣在灶房忙着料理今日的早饭,二哥醒了,却因畏冷并未起身,五哥还在呼呼大睡。他瞥见大哥回屋一趟,之后抱出一件衣服走向河边。
他看向大哥,风吹长发,却瞥见大哥后背竟满是晕开的污墨。他眉尖微蹙,心中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只是还来不及细想,院外传来马蹄声,之后,一人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
梁浩铭,他从郡城回来了。
“大哥。”
在下马的同时,他看见大哥正要去河边,于是大步朝大哥走去。
“回来了,”大哥看向浩铭,便见梁浩铭从怀里掏出一卷纸:“这个,沈秋阳。”是沈秋阳让他拿给大哥的。
大哥接过来,他翻了一遍,之后薄唇抿出一抹冷厉的弧度。
“果然,又印证了……”梦中预知的一切。
沈秋阳费了不少心思,才好不容易弄来这些消息。
塞外部落的首领,是一名女子,更是大元的藩王,手掌雄兵十万。
第495章 495:妻主生病了
这十万兵力虽比不上大元的百万铁骑,却也各个骁勇善战,在塞威名显赫。
而这位女首领早年曾来过内陆,她本人花心,曾和裴玉之父有过一场姻缘,但大概是后来玩腻了,便遗弃了裴玉之父,但孩子裴玉却是留下了。毕竟那人不缺子嗣,便也不是很重视。
然而在智宸那个梦里,首领的儿女接连过世,正愁后继无人时,忽然想起当年被她扔在裴父这里的裴玉,于是便将裴玉接了过去……
智宸重重拍拍浩铭的肩膀,“辛苦了。”
浩铭看着大哥,眨了眨眼,“……瘦了。”他闷着声音,他离家多日,却也正是因此才一眼看出,比起他离开之前,大哥真的瘦了好多。
“会胖回来的。”
“嗯。”
之后,浩铭不做声了,大哥去了河边,他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又将脏衣服上的墨痕全部洗干净之后,这才拎着湿衣服重新往家中走去。
………
炕上很暖和,董惠莹睡的很浅,她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她梦见淑君被赵婶捆在马背上,之后一人一马遇见了狼群,数之不尽的野狼扑向了淑君。
她在梦里大声叫着,喊着,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甚至冲了过去,想要帮淑君挡下狼群的伤害,但她的身体却像是一抹鬼影,一下子就从淑君身上穿了过去。
“不!”
当在梦境之中看见一匹恶狼扑向淑君,一口咬断淑君的脖子时,她自己的喊声震醒了她自己。
她陡然睁开眼,视野模糊不清,呆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上,上面全是泪湿的痕迹。
是梦?
她眨了一下眼,看向木头的房梁,怔忡了许久。
这时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笨拙的在她脸上抹了抹。她看向手的主人,只见浩铭杵在炕边,木着脸一言不发。
“梁浩铭……”她松了口气。
他用力点了一下头,似乎是想安慰她,只恨自己的嘴太笨。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没事,别担心。”
她坐了起来,却有些头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吸了一下堵塞的鼻子。
看来,她这是生病了?
正这样想着,便开始咳嗽起来。
回家之前,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心神紧绷,哀痛欲绝,之后……之后给‘淑君’下葬时,淋了一整夜的雨,昨日又和梁智宸一起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原来她也不是铁打的。
她捂住嘴咳嗽着,喉咙很干,肺子里火燎燎的,每咳一下都震的胸腔生痛。
梁浩铭有点无措,他攥了攥拳头,忽然抓起被子裹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抱在怀里,急匆匆地往外面去。
“这是怎么了?”
正值中午,逸宣闲着没事,便整理小院,忽然见四哥像阵风似的从少女屋里出来。他听见少女的咳嗽声,于是连忙朝四哥迎了过来。
梁浩铭眼角红红的,“病,病……病了。”
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说不连贯。
董惠莹也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