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胡曼曼刻意的笑容,沈纪堂握住拳头,放在嘴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那十斤山药呢?”
“搬厨房去了。”
胡曼曼也不知道他得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去,她已然退得够开了,可这小小的房间,关着窗和门,现下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汗味混合着香皂的味道,并不叫人讨厌,只是她不能多闻。
她悄悄抽出口袋里的帕子,掩着鼻子,又把头转了过去。
她尽量把动作做得幅度很小,还是被沈纪堂给发现了,他微微皱眉,胡曼曼立即反应过来,笑了笑:“天热。”
虽说还是顶着那种僵硬又刻意的笑容,但小动作被他看见后,她低下头,脖颈处泛起的一层粉红,历历在目。
沈纪堂勾了勾唇:“这两天把山药做了。”
倒也不是非吃山药不可,就是有些好奇。
说完,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打开房门就上楼去了。
胡曼曼忙把门关上,伏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别的没什么,就是心累,身体也不受控制……
要不然也不会在第一场梦中,一见到沈纪堂就彻底迷了心窍了。
她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发现供着荷花的书桌上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打开后,里面是一支药,胡曼曼认了上面的字,顿时大吃一惊。
盘尼西林。
这药的价值,堪比黄金。
这种药,现在还无法国产,都是从国外进口的,而制造方法也是国家机密。
但在小说的后期,女主为了男主,提炼出了国产的盘尼西林,也使得男主对她更加宠爱。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但也足够让胡曼曼心生感佩了。
不过,这时候,还没出现国产的盘尼西林——
是沈纪堂拿过来的?
只有他来过。
他给了自己一支盘尼西林?这也不能口服啊?还得找诊所去打针才行。
胡曼曼一头雾水,搞不懂沈纪堂到底什么意思,会不会是送错了?
她现下也不需要这么金贵的药啊,出了汗之后,也好多了,她把东西收到了箱子里,躺在床上,莫名好笑。
如果真是他给的,或许他也不像她想得那样冷冰冰,还有一丝儿人气呢……
也许是心情畅快了,胡曼曼休息了一晚上,起来就觉得全好了。
一大早,胡曼曼就起了,料理着山药,这东西她没见姆妈做过,又要削皮,削了几下后,手上又麻又痒,这才知道厉害。
找了副手套戴上,她舒服了一些。
沈纪堂派人送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她昨晚还觉得他像个人呢,估计这山药都是故意的,难怪进了房间就说什么做山药。
她大力地切下一段段山药,用锤子恨恨将山药捣成了泥。
花了半个小时,做了一笼山药糕。
沈纪堂不是爱吃么?胡曼曼决定,那就顺了他的意思,多做一些。
这一天,四点五十的餐桌,终于没有吐司片,咖啡和煎鸡蛋。
沈纪堂看了一眼胡曼曼,又看了眼桌面上,手指在台面上敲了敲:“这些是什么?”
“哦……”她得体又不失礼貌地询问,“少帅是在问,这些菜的名字是吗?”
“是。”
“山药糕,山药粥,还有一个肉丁炒山药丁。”
说完,她把盘尼西林放到了桌上:“少帅,你昨天把这个拉下了。”
沈纪堂拿起了筷子,尝了尝山药粥,喝完后又尝了个山药糕。见胡曼曼拿出盘尼西林,眉头微挑:“给你的。收着。”
“太贵重了。”胡曼曼推辞,“再说我也好了,少帅留着送别人也好。”
她这态度,令沈纪堂的目光全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送给谁?”
沈纪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一时易颂莲捐了不少消毒的物品和消炎药过来,军医那儿清点快过期的药品。
他顺手拿了一支回来。
没等到她的道谢,反倒是婉拒。
又是一股子烦躁升上来,他抿紧薄唇,将白色手套戴好,脚尖顿住,侧过身:“你不要,就丢了。”
说罢推开椅子,风一样走出了门。
额——
这又是怎么了?
伺候了他几日,胡曼曼只觉得这人越来越难以搞懂。
算了,她也用不着搞懂他,平平安安苟活下去才是。
那支盘尼西林在桌上滚来滚去,胡曼曼叹了口气,抓回了手里。
张妈过来的时候,胡曼曼正在收盘子。
“曼曼,你做的早餐,少帅这么捧场啊?”
她从前管着沈纪堂的吃食,她比谁都清楚,少帅是这府里最不爱浪费食物的了,除非特殊情况——
昨日就是,他面包片也都吃了,剩了个煎蛋,咖啡也没怎么喝,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胃口。
但现在,三个盘子都空了。
“你做了什么?”
胡曼曼笑了笑:“就是些山药饼什么的。”
张妈更是疑惑,难道少帅更喜欢吃山药?
军营里,沈纪堂正跟着一群老兵训练战斗动作,每一项动作,他都远远地排在前面,接下来就是马术和刺枪训练,而这些,也都是沈纪堂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常云来累得不行,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别的还好说,刺枪这种东西,这些老兵只要有一个手滑的,就是见血封喉。
正这么想着,队伍中一个老兵脚下一滑,右突刺变了方向,往前面冲去,眼看着就要扎到他前面的兵士,边上的一群人都吓傻了,连动作都忘记做了。
千钧一发之际,右后方的沈纪堂往前跨了两步,个一把抓住了刺枪的枪托,轻轻往里一推,咔哒一声,枪上的刺刀,往里折了个弯,那人滑下去,刺枪仍是撞上了前面人的背。
木质的枪托头碰在了肉上,拿枪的老兵也滑了下去。
沈纪堂抽回身,冷道:“突发事件,刺枪训练时,该直接拍回刺刀棱,真到了时候,全忘了?”
“加训!练完吃饭。”
他下了命令,转身就走,后面一片哀嚎声。
第15章 热气
“常副官,今天已经加练了一项刺枪,一项马术了。”
“就是,常副官,少帅现在又要再练刺枪,平常加练也得放下午了!”
常云来也有些奇怪,平日沈纪堂的操练是有个限度的,今天确实不太正常。他过去找,想试试能不能替老兵们求个情。
从大晒的操练场回来,沈纪堂热出了一身汗,解开了军服外套扣子凉快,脑中忽然闪过胡曼曼用帕子捂着鼻子的模样。
常云来:“少帅,那什么……”
沈纪堂:“我身上很臭?”
常云来:?
谁敢说他们少帅身上臭?常副官立刻振振有词:“怎么能说臭,是男人的味道。”
不过他的说法显然并没说服沈纪堂,似乎还起了反效果。
沈纪堂动作停顿了好一会儿,戴好帽子:“你很闲?去跟着加练。我马上验收。”
什么?他说错了什么吗?
内心哀嚎的常云来敬了个军礼:“得令!”
哎,胡曼曼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带着沈小雅绣了会儿丝线,一会儿工夫太阳就快落山了,今儿开始,她就得给沈纪堂单独准备晚餐,把沈小雅送走后,她去早些去准备食材,去晚了,大厨房忙起来,就挤不上了。
一想到那堆山药,她就有些头疼,让沈纪堂吃下那么多山药菜,最开始是有些得意的,可现下,她却想不到更多的山药菜式了。
她刚开始忙活,小花神秘兮兮地来找她,凑到她耳边道:“香珠瞧见我晒干花了,你下次别被抓着了,我怕她告诉大太太,咱们没得晒了。”
胡曼曼点了点头:“嗯,那咱们小心些。”
小花又抱怨了两句:“不过厨房和外院子打扫的丫鬟都说咱们晒的干花好,可以拿来熏衣服,又可以放香包里。问我要了好多,我自己都没了。”
“没事,等过两日,咱们再去摘了做,日头好,一晒就干了。”胡曼曼安慰她。
“嗯。”小花开开心心地走了。
其实帅府后园子里倒也有不少野花,说不出品种,都是乡野寻常的,也不进花园,就这样随它开了,等入了秋,花谢在泥里,也是糟践。她也正打算着捡些香花,不单可以晒干花,还以泡了油来润泽头发。
她一边想,一边戴手套处理起剩下的山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