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便看见苏鄞每学一会儿就要和书童嘀嘀咕咕说几句。
看着抚远将军的面子,朱先生忍了两次,第三次直接拍着桌子吼了出来,“季佑之!”
苏鄞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先生。”
“古人云专心致意刻成楮,你刚才三心二意,知不知错?”
“学生知错。”苏鄞乖乖认错。
“过来领十板子。”
“是。”苏鄞垂头丧气的往前边走。
朱先生看的有些纳闷,“你过来干什么?”
苏鄞更纳闷了,以为先生得了健忘症,“先生不是要打我的手心吗?”
“谁要打你了,快让你书童过来!”
原来贵族的公子犯了错,是要书童受罚啊。
苏鄞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此时季梨园已经走了过来,把手伸向了先生,却被苏鄞一把握住,“先生!是我非要和他说话的!”
先生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是你说话。但他是你的书童,自然要替你受罚。”
“可是先生!”
“再多话就是二十板子。”
苏鄞不敢再说话,眼睁睁看着季梨园挨了板子。
等课业结束,季梨园的手已经肿的像个馒头。苏鄞心疼的要命,一直捧着给呼呼,眼泪巴巴的问季梨园疼不疼,等放了学连家都没回直接带人去了医馆。
到家之后更是忙前忙后给他端茶倒水脱衣服,恨不得饭都喂给他吃。
等快就寝的时候,苏鄞坐在季梨园的床边一边给他抹药,一边道歉:“对不起啊哥哥,都怪我没想周全!你手养好之前你就别去了,等我下学回来再教你认字。”
季梨园点点头,翻身睡了。
心里却有些不解,季佑之让他去国子监是为了羞辱他。如今他像下人一样被打了,正是任人嘲讽的好时机,为何又不让他去了?
以后的几日,苏鄞临走之前就会吩咐小厮守好院子,不许有人来找季梨园的麻烦,等回来就会捧着几本启蒙的书教他认字。
小半个月之后,季梨园的伤彻底好了,两个人就又一起坐上马车去国子监读书。
“包子~热乎的包子~”
“停车!”苏鄞匆忙叫停车夫,跳下马车,不一会儿就捧着几个热乎的肉包子回来了,因为太烫,两双手不停的倒换着,嘴里也“嘶嘶”低呼着。
季梨园看的有些疑惑,“你不是才吃过早膳,又饿了?”
“不是,我看你最近午膳前都会吃点儿点心垫肚子。到了国子监就没有点心了,我怕你饿。拿着!”苏鄞感觉不是很烫了,便把包子塞进了季梨园的手里。
季梨园到了长身体的年纪,每天虽然吃的不少,但却饿得很快,没想到这件小事被苏鄞注意到了。
季梨园手里被塞满了肉包子,包子还是有些烫的,手心也有些疼,但季梨园却不想松手。
到了国子监,朱先生还没到,大家便叽叽喳喳的闲聊,苏鄞赶紧抽空继续教季梨园认字。
不得不说季梨园不愧是世界的主角,天资聪颖,半个月的功夫已经把常用的一些汉字认全了,国子监的书也能磕磕绊绊的读了,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
等先生到了,一讲就是两个时辰,才能吃午膳。
不过中途趁着先生低头喝水的功夫,苏鄞立马伸出双臂把季梨园挡在身后,示意他快吃包子!
于是其他的同学便看到苏鄞腰板挺得笔直,数次大鹏展翅。
而后面的小鸡仔季梨园窝在苏鄞身后,大口大口啃肉包子。
该死!
突然觉得好饿!
这对狗兄弟!
好容易到了午膳时间,众人匆匆往饭堂赶去,只觉今日肚子比往日更饿,纷纷走出了凌波微步的步伐。
苏鄞也和季梨园并排往饭堂走,一边蹦蹦跳跳的走一边和他说话:“哥哥,今天的包子后来是不是有点凉了?明天咱们带个不怕凉的!”
于是第二天同学们便看见季梨园啃了半只烧鸡!
第三天是一份卤鸭脖,外加一袋小宝栗子!桌子上还放了一小壶杏仁酪。
明显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同学们怒了!说好的欺负人呢!这到底是在折磨谁啊?!
我们好饿!
季梨园悄悄喂给苏鄞一颗栗子,没理会旁边那些快要喷出火的眼神。
苏鄞也是第一次接这种感化反派的任务,只知道一股脑对着季梨园好,生怕孩子因为受什么委屈黑化,却忽略了其他学子的想法。
其中几个平时就不服管教的学生就是颇为愤愤不平的,不过他们对苏鄞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能把怒火转移到十分厌恶的季梨园身上。
想你季梨园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臭书童、狗奴才!
我们在这饿着,你却吃的高兴?
几个人眼神彼此对了对,等到一堂课结束,趁着苏鄞如厕的功夫,连拖带拽的把季梨园带到了国子监后面的一片空地上。
几个人把季梨园围在了中间。
其中为首的当朝宰相的孙儿刘敏,抬起右脚对着季梨园的后心一脚踹了过去。
第4章 白眼狼的猪
看着季梨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周围人哄堂大笑。
刘敏又用脚狠狠踩上季梨园的侧脸,狞笑着说道,“怎么着?季梨园,你这才来几天啊,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季梨园紧紧闭着双眼,两侧的手蓦地攥成了拳头。
“哎呦?不服?”其中一人看到了季梨园的不甘,恶狠狠一脚踢了向季梨园的肋骨,“呵呵,一个狗奴才,主子打你还想反抗?反了天了你!”
“李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刘敏拍拍这人的肩膀,“这个季梨园的娘是江南大名鼎鼎的歌姬,多少人千金求一夜,后来被抚远将军看中,花了重金才把人赎了出来,可带进府里还没来得及疼惜几年,就因为生季梨园死了,钱也白花了,闹了好大的笑话。”
那人扣了扣下巴,一脸恍然大悟:“哦,我说怎么抚远将军给他起名叫梨园,原来是下贱歌女所生。”
旁边的另一人为了讨好刘敏,也连忙过去凑趣:“原来如此!多亏刘兄解惑啊!那他这么不懂礼数也不足为奇了,哈哈哈。不过如此想来,若是咱们替抚远将军教育教育他,将军应该还会感谢咱们呢!”
说着几个人眼神一对,又狞笑着凑了上去,对着季梨园一顿拳打脚踢,且都有经验的挑着让人疼却不落伤的地方打,可见平日没少做这种事。
季梨园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忍受着自己已经有些不太熟悉的疼痛。
苏鄞回到学堂没见到季梨园,想去找又不敢忤逆先生,好在等了一会儿季梨园自己回来了。
“你去哪了?”苏鄞看着季梨园坐下急忙问道,“哎?后背怎么脏了?”
季梨园摇摇头,只推说自己去出恭,不慎在路上摔了一跤。
有什么必要说呢?
难不成他一个“主子”,还会为自己这个“奴才”出气吗?
况且,若不是他想出这个折辱自己的法子,自己又怎么会遭受这些!
此后那几个纨绔只要看到苏鄞不在,就会上去找季梨园的麻烦,讽刺挖苦更是炉火纯青。
季梨园听的怒火中烧,手心甚至攥出了血。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为首的是丞相的嫡长孙,他的反抗无疑是蚍蜉撼树。
若是因为冲动惹出什么祸事,自己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怎么可能替自己善后,估计还会责怪他惹是生非,家法处置他。
季梨园痛恨这不公的一切!
他的父亲,从未尽到一位父亲的职责;他的弟弟,对他任意打骂;他的同窗,欺凌于他。
他们可以肆意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但因为他们高贵的身份,而不会有任何责罚!
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
季梨园因为苏鄞的关怀而有些变软的内心,再一次萌发了仇恨的枝芽。
苏鄞上课吃零食的习惯不知不觉蔚然成风,到了第六天,大家几乎都学着带起了零食。
绕是因为年纪大嗅觉有些退化的朱先生,也终于闻到了空气里不寻常的味道。
朱先生心机的假装低头翻书,准备趁其不备抓一个现行。
估摸着时机成熟,朱先生猛然抬起了头。
“啊——”
“先生!!!”
朱先生因为用力过猛伤了脖子,国子监放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