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不知何时已从那阵眼移动到了他的面前,她和蔼地笑着,国师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无比的可怕,她胸前的长剑和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她开口轻轻说道:“看来那人是担不起了。”
不等国师举起手中拂尘,祭出法宝,他的胸口已经被一柄长剑刺穿,就像在不久之前,华卿正是这样被叶昭雯刺破心脏的。
国师努力回头,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却只能虚虚得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我说过了,反派大都死于话多,”国师回过头,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华卿的话,华卿笑笑,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不过你的话不多,可惜遇上了我。”
华卿抽出国师胸口的长剑,他的元婴被捣碎,活不过今天的,国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华卿,似乎并不明白她明明中了雷公藤为什么还能活下来。
除非……除非……
华卿没有再理会这个垂死之人,她抬步缓缓向着叶昭雯走了过去,她的脚下染了国师的血,随着她的脚步印在地上,生出血莲,她来到叶昭雯的面前,俯视跪在地上的二徒弟,开口问他:“昭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叶昭雯抬起头,仰视着自己面前的华卿,良久之后,他同华卿说了一句:“师父,徒弟对不起你……”
那年那月,那人一身白衣,从天而降,落在叶昭雯的眼里,也烙在了他的心上,成为他一生的心魔。
为了能够再见她一面,他愿意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即使成为一个疯狂的魔鬼。
“除此之外呢?你没有其他话要与为师说了吗?”
“没有了……”
叶昭雯原本以为那白衣女子将自己交给华卿,她与华卿应该是有几分交情的,可他每每开口向华卿询问,华卿总是说不知。
“好,”华卿收回手中长剑,叶昭雯捅了她一剑,她虽然心痛,却也不想再捅回去,就这样吧,她对叶昭雯说,“念在从前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你好自为之吧。”
华卿转身,趟过眼前的血泊,不远处的老皇帝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张嘴想要喊护驾,可是半天都喊不出一点声音来。
“师父……”
华卿回头,冷冷地看着血泊之中的叶昭雯,“你我已不再是师徒了。”
“……你能告诉我,我曾经在这座冷宫里,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子,究竟是谁吗?”
第7章
华卿身形一震,她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叶昭雯,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联想起刚才叶昭雯与那老道士对话的时候也曾提过一白衣女子,若叶昭雯心中惦记的人,真是他幼年时见到的那白衣女子,华卿只能心道一句,作孽啊。
叶昭雯见华卿的表情有些关系,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这一回她总该告诉自己那个白衣女子究竟是何人了吧。
他轻轻开口,再次问了一声:“师父,您能告诉我吗?”
如果叶昭雯就是为了这个叛出师门的话,华卿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自从那个人飞升以后,这都快一千年了,她都没开过桃花,这回开了个花骨朵,却是个桃花劫,虽然这个劫不大,但到底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华卿开口淡淡说道:“修仙之人若想飞升,需要达成七重境界,一二重分别为开灵通和化风雨我在此便不与你多说了,第三重醒兰梦修炼出元婴来,第四重入长画容颜得意永驻,第五重盘金龙灵婴修炼出分身,肉体经过雷火锻造,强悍可以与金龙抗衡,同时分身也可以从本体中放出,游行于千里之外,第六重消业果,分身一化为三……”
这些东西,在叶昭雯刚刚进入到清柘峰的时候,华卿已经跟他说过了,现在她说这些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叶昭雯听不懂华卿的哑谜,“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分身的样貌会停留在入长画的那一年。”
这些叶昭雯心中都是知道的,他直直地看着华卿,问她:“师父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卿没有再多言,她言尽于此,也许叶昭雯在以后的某一日会明白所有的一切,也许他永远不会明白,可那与她都没有关系了,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吧。
从此之后,她孑身一人,快快活活地做她天黍门的三长老,什么狗屁道侣,什么狗屁徒弟,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华卿转过头去,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上去,烛光摇曳中,她的影子映在一侧的墙壁上。
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恍惚间,叶昭雯在她的背影上,看到了十几年救自己出冷宫的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叶昭雯呆呆看着那道长长的石阶,猛然间无声恸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睛中坠落下来,溶在地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明明说过自己不会后悔,但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他究竟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啊?
天黍门,掌门看着华卿是孤身一人回来的,便知道妥了,华卿这最后一个徒弟肯定也跑了,诶呦喂啊,这叫个什么事啊,不过看华卿的脸色不太好看,掌门也很识趣的没有去问她。
天黍门三长老三个徒弟都跑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黍门的上上下下,不久后范围扩散到了整个修仙界,再不久,这件事在人间界也传开了,人间界的不少作者们纷纷以此事为模本,写了些关于华卿的故事。
不得不说,任凭修仙界的一些修士们天赋绝顶,又或者美丽非常,他们在人间的知名度,是拍马也赶不上华卿的。
可以说是流水的主角,铁打的华卿。
几日后,掌门和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料想华卿心中的烦闷也该消了,便打算找个人去清柘峰探一探华卿现在的情况。
二长老主动请缨,算了一卦,挑了个好时辰来清柘峰找华卿,看着华卿抱着熊猫坐在树下,二长老还挺眼馋的,他去竹林里也想抓一只,结果平时爬得慢吞吞的四脚兽看到他来却跑得飞快,二长老在竹林里跑了大半天,硬是没抓到一个。
华卿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见她的笑声,二长老停止了自己幼稚的行为,长臂一伸从树干上捞了个熊猫幼崽,抱在怀里,走过来在她的对面一屁股坐下来,跟她说:“我当年就跟你说过啦,你这人不行,跟徒弟没有缘分,你咋非是不听呢?现在好了,撞上南墙了吧。”
二长老每次一开口都是一股大碴子味,华卿忍不住又有些想笑。
华卿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二长老算卦算了这么多年,也就这一卦算是算准了。
她望着远处浮云间的青色山峰,问二长老:“你今天来不会就是要跟我说这个的吧?”
“倒也不是,主要我是关心你。”
华卿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对二长老说:“我没事。”
“看出来了。”
二长老刚走,掌门也来了,他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像华卿问道:“你怎么样?”
华卿料想他肯定是从二长老那里听了自己没事才过来的,今天一天清柘峰来了两个人,她觉得掌门肯定是有事要自己,遂也不承认自己刚才说自己没事,反而对掌门说:“自闭了。”
掌门叹了一口气,他完全可以理解华卿此时的心情,若是他门下的弟子全跑光了,他恐怕要自闭到想自杀,但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些过去的事也没有什么益处。
只是不知道她那二徒弟叶昭雯又是因为什么叛出的师门。
华卿也确实是太惨了点。
掌门虽然很同情华卿,但是她也休息了挺长时间了,掌门捧着茶杯,对华卿说:“自闭了也得去给弟子们上课啊。”
华卿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除了教那三个徒弟,还有天黍门这一大堆弟子要教,她将怀中熊猫放开,长袖一挥,起身向着屋子里走去。
掌门看着华卿的背影,隐隐觉得,华卿好像又要变回从前那般放荡形骸无所顾忌的模样。
老掌门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能立马活过来,把华卿的那三个徒弟追杀三千里吧。
掌门摇了摇头,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冲着华卿喊了一声:“别忘了啊!”,然后从清柘峰离开。
第二天,华卿站在书房前面,扫了一眼前排的弟子,问道:“上回给你们讲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