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染敷衍地打了声招呼便去骑车了。
许君远不知道和同行的人说了什么, 把篮球扔到他手里就来追江林染了,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江林染幽怨地看了一眼许君远, “如果你也像我们这样累成狗, 我就有精神了。”
许君远的车就停在了江林染的电瓶车旁，确切地说, 原本江林染的车旁边有一辆自行车, 是许君远硬生生把自己的车停在了两辆车的中间。
三辆车的距离太近，江林染不好向外推车，她忍不住抱怨起许君远来, “你说你非要停这里干嘛，你把车给我弄出来。”
许君远二话不说立马帮忙，“那你是没看到我以前在家里熬夜做数学题，在实验室熬夜做实验，所以现在才心里不平衡。”
江林染思索了一会儿，想想也是，许君远在保送之前的学习强度和她现在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江林染也不再不舒服了。
走出校门骑上车，春风毫不留情地拍在脸上时，江林染这才觉得有了一丝放松。
“一模成绩怎么样？”许君远骑车在旁边跟着，和江林染并行时，许君远总是那个挨近机动车道的人。
江林染细数起自己的成绩来，“语文作文是个不确定因素，材料理解对了，110多分，理解错了就100分；数学很稳定，也就100分；英语挺好的，130；理综刚刚考试过去，220分。”
“嗯。”许君远点点头，一般一模之后成绩不会波动太大，江林染的总分570，超了一模本科线五十多分，“这个成绩可以选不少北宁的学校。”
林清也是这样告诉江林染的，江林染心下窃喜着。
“我的数学成绩是不是太差了，如果再提高一些是不是可以上更好的学校。可是我爸爸最近工作太忙了，晚上都没时间帮我补习了。”
许君远唇角轻轻勾起，他专注着眼前的路面，心里却似有雀鸟起飞，“要不然，我帮你你补？”
江林染低着头，灿烂的笑容转瞬即逝，再抬眸时眼神清亮无比，“好啊。”
自此，江林染高考前的每个夜晚都有了许君远陪伴。
江向东远离校园生活将近二十年，给江林染讲题的时候有时候不会，有时候用的公式超出了高中知识范围，许君远到底是同年级的学霸，江林染跟着许君远效率提高了不少。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江林染就越来越心慌，班主任总是在班级里耳提面命，他的那一套说辞江林染张口就来，“同学们！高考是你们人生中最公平的一次考试”“高考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云云，每每班主任一张口江林染就有种捂住耳朵的冲动。
*
“今天先把这几道数列的题目做完，这几道题目都是以前的额高考题，做完之后试着总结一下规律。”晚上补习时，许君远把几道题目摆在了江林染的面前。
江林染能看得出来许君远准备地很用心，题目打印在A4纸上，留足了答题的空白。
“我今天好累啊，能不能等到明天再做啊。”江林染心情烦躁地丢下手中的笔。
许君远的态度很强硬，“不行，明天有明天的计划，不能拖延。”
“可是我今天真的好累，就不能休息一天吗？”江林染丧气地脊背都是弯的。
许君远看着有些疲惫的江林染，“你可以休息，但是只能休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要把这些题目做完。”
江林染有些不高兴，她扯过A4纸，上面的数字和符号就像一个个蚂蚁，啃噬着她所有的耐心。
“休息半个小时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做题，一整天都是做题，真不知道这样一遍一遍刷题有什么用，会做的题做了没用，不会做的题做再多遍也还是不会。”江林染把纸笔摔得很响。
面对江林染的小性子许君远没有任何不悦，他反而比平日里更柔和了起来，“林染，刷题并不是没有用。”
江林染瞥了许君远一眼，“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知道你竞赛的时候做了很多题，但是我们不一样，你对物理竞赛是有热情的，而我，面对这些题目只想吐血。”
许君远沉默了起来。
江林染也没再抱怨，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做起题目来。
卧室里除了江林染“唰唰”动笔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响，静地像是打开了滤声器，过滤掉了除写字之外所有的声音。
江林染的心情不好，做题的效率也比平时低了很多，而且小错误也越犯越多，她做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终于把几道数列的题目做完。
“我做完……”江林染舒展着腰肢看向许君远。
后者正趴在她的书桌上睡着了，她做题做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她定睛看着许君远的睡颜。
许君远睡觉的时候很安静，连呼吸都特别轻柔。平日里的他慵懒桀骜，像个恣意矜贵的公子哥儿，现在的他柔和了许多，尽管五官硬朗利落，但满溢的少年感减弱了很多攻击性。
许君远的睫毛很长，阴影垂在脸上像是黑眼圈，想到这一层江林染有些想笑，但仔细一瞧，许君远眼下还是有淡淡的乌青。
江林染突然间有些自责，许君远已经保送到华清大学了，现在本应该是他的假期，但为了给她补课，他仍旧每天陪她一起熬夜。
许君远白天也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按照惯例，许君远作为已经通过竞赛的师兄，是要回学校帮助下一届的师弟师妹的，尽管报酬丰厚，但江林染明白，他本不必如此辛苦的。
江林染不知道看了多久，许君远的睫毛突然轻颤起来，投在脸上那片阴影也忽大忽小，江林染以为看久了产生了错觉，她搓了搓眼睛，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和他的眼神近距离相撞。
江林染不想移开，没有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想，她和他的脸距离不过十厘米，近的可以看清地方的瞳孔。
许君远的眼睛里，江林染只看到一个自己，她就像一页孤舟，漂泊已久终于进入了专属的港湾。
好似过了很久，也许只有几秒的时间，江林染忍不住开口问道：“许君远，你都保送了，每天陪我到这么晚，你图啥啊？”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太好，四下静寂一片，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的听力也被她的声音占据，他的呼吸里都是她的味道，许君远像是被蛊惑般，“我图你啊。”
江林染僵在了原地，她没料到许君远会这么直白，支支吾吾了两声，江林染没再言语。
许君远突然从迷雾中拨出清明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好像是图她之类的虎狼之词，许君远有些后悔，即使他再想和江林染在一起，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影响她的心绪。
“我图你高考多考几分，早点考上北宁的学校，这样我在北宁就能使唤你了。”
江林染本想吹胡子瞪眼，但瞥见许君远眼睛里的温柔笑意，她突然明白了他这样说的意图。
“嘁，到时候谁使唤谁还不一定呢，题目做完了，看看吧。”江林染把题目推到许君远眼下。
*
卢思怡学的是文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高三她竟然和展鹏飞分到了一班，江林染曾经问过思怡，展鹏飞从来没有刻意招惹过她，甚至还帮了她不少小忙。譬如，她在高三做了班长，总有学生不服管教，但展鹏飞在班里很有威望，他一瞪眼，其余人不得不服，给卢思怡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分科之后，卢思怡就坐稳了文科第一的头把交椅，百日誓师那天，她和许君远一起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江林染在台下看着他们，自豪地要把鼻孔怼到天上去。
高考的日子临近，林清和江向东纷纷减少了工作量专心照顾起江林染的生活。为了保证营养，江林染的晚饭都是由他们亲自做好了送到学校来。有时候来送饭的是许君远，送过几次之后，他已经在江林染的班里来去自如了。
“怎么今天吃这么少？”许君远看着江林染剩下的饭菜皱起了眉头。
江林染不太好意思说为什么，姨妈造访期间，江林染总会疼得没有胃口吃饭。今天出门着急忘记带止疼药，小半天的时间很是难熬。
“没事，可能中午吃多了。”江林染把饭盒收拾起来。
江林染仔细盯着江林染，她今天很是不对劲，脸色煞白，一直弓着腰背，电光火石间，许君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