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吃?”
见作家没回答,吕阿姨又追问:“问你话呢,你还没夹,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吃?”
作家真心实意地道:“妈,我给你烫点脑花,补补智力吧。”
“我不要,”吕阿姨还是那句话:“给小陶老师烫!给小陶老师补!”
陶梦媛闻言一愣,心道,难道阿姨那天看见她吃鱼,就以为她在补脑吗?
她有点伤心。
伤心得筷子还没抬起来,面前的碗里突然天降一勺火辣辣的脑花。
吕阿姨绕过作家敌区,千里送脑,笑呵呵地道:“来,陶老师,你多吃点!”
陶梦媛更伤心了,想,完了,阿姨拐着弯嫌我笨呢,肯定是那天洗水果没洗好。
她勉强一笑:“谢谢阿姨。”
饭吃到一半,作家突然清了清嗓子。
“不用啊,”富二代害怕道:“老老实实吃饭。”
“不行,”作家已经站起来了:“我得说。”
“其实今天,主要想感谢大家……”
作家每逢大事必煽情,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来表达一些酸不拉几的情感,气氛犹如感动中国,就差配一首《感恩的心》。
大家都很恶心他这一点。
但是今天他还挺认真的,没背诗,没从耶斯托洛夫斯基起头,也没说成语。
“我真的很谢谢大家,我爸住院这一个月,承蒙大家照顾。谢谢小夏,这一月老是往医院跑,还帮忙照顾我妈。虽然大家都知道,我很想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但是我真的觉得在这里住的很开心,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房东。”
富二代撑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作家本来打了草稿,还要接着依次感谢其他人,写得都很长,但是女房东是女的,他们都是男人,男人跟男人之间说这种话,老感觉有点婆婆妈妈的,再面对富二代那一副等待感谢贱了吧唧的表情,作家红着脸,半晌,草稿都憋了回去。
他不自觉开了二倍速,烫嘴似的飞快小声道:“也谢谢你们。”
小白瞪大了眼睛:“没了?”
他不好意思,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富二代傻了:“这也太敷衍了吧。”
作家道:“就那意思嘛。”
“小陶老师呢?小陶老师?”吕阿姨时刻不忘陶梦媛,连忙拽着儿子提醒道:“你还没谢小陶老师呢!”
作家把脸转向陶梦媛。
他清瘦了,头发有些微长,更显年轻,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戴着斯文的细黑框眼镜,晃眼一看,还是那个多年前屠龙的少年,一切的时光丝毫没有使他苍老,他和在社团的傻活动上,认认真真发言的古诗词社社长,仍然一般无两。
陶梦媛呆呆地看着他,像是穿越到了十八岁那年。
作家也看了她很久,忽然温和地轻声道:“谢谢小陶老师。”
女房东眼疾手快,把陶梦媛软倒的腰一撑。
陶梦媛的重心都涣散了,要不是女房东撑着,她此刻就是个无脊椎动物。
她双颊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关系……社长。”
作家从头发酥到脚趾。
吕阿姨热烈的鼓掌打断了这一切,作家咳嗽一声,赶紧将脸转开,道:“说完了说完了,吃菜吃菜……咳,小语的蛋炒饭来了。”
吕阿姨非常满意,非常非常满意,她心花怒放,追着问陶梦媛道:“小陶老师啊,你没有对象吧?你看看我们小吕、你的社长,怎么样啊?合不合你的意?你想不想嫁到无锡来啊?你爸爸妈妈让不让你出省?你要是想留在江尧,我们就在江尧买房子啊,我们家彩礼……”
作家还没从刚刚的小鹿乱撞里回过神来,措手不及:“妈,你说什么呢?!”
一急,声音自然就高,弄得吕阿姨晕头转向。
她也急了:“怎么了?!我问问人家姑娘意见怎么了?!我看你们俩不是挺对眼的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说错了吗?你都多大了,还真想当一辈子光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家简直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他放下筷子:“你好好吃饭行吗?你平时一直念叨,我说你了吗?今天是为了庆祝我爸出院,想当红娘非急着今天吗?”
“行了行了……”
“我想当红娘!?没心肝的兔崽子!是我想当红娘吗?!”
她不明白,儿子都要三十岁了,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毕业了,这么多年连女朋友都没有。要说跟隔壁老徐他们家孩子一样是什么“同性恋”,不愿意结婚,她也没办法,他不是一直就喜欢这种白白净净的姑娘吗?送上门的媳妇,这么好的媳妇——他到底为什么不肯要啊!
小陶老师在场,吕阿姨半天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作家也不说话,火锅咕噜噜地冒着泡,母子二人僵持着。
最后,吕阿姨捧起碗,宛如拿起当妈的尊严,跟作家嘀咕道:“家里催你还像害你一样,你自己想想看,跟你一样大的,谁还没结婚?年底要是还找不到对象,今年就别回来过年!”
桌上都是没结婚也没对象的人,气氛变得很尴尬,作家羞愧到无地自容。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时候都尴尬到窒息哈哈哈我觉得这篇文主要是太重人物不重情节 通过很多琐事来写这几个人的日常 导致好像一直没什么很出彩的地方…以后写文我会更加注意设置一些爆炸性的场面和转折!会写出更好读更精彩的小说的!握拳,加油,继续努力!(为什么突然发表感言)
第81章 马戏区第一届比惨大赛
老吕出院了,象征性地在江尧走了走,往马戏区来感谢了女房东,便要急着回无锡。
他怕儿子花钱。
作家不住地叮咛道:“妈把医嘱都背下来了,你在家听她的话,静养,静养,平时也少走动,吃东西就不要挑了,烟就更不能抽……”
老吕挥挥手,不爱听儿子这么唠叨。
吕阿姨还在跟女房东拉着手,言辞恳切地交代“多照顾照顾我儿子”“盯着他按时吃饭”“撮合撮合他和小陶老师”“其他的好姑娘也多介绍介绍”。
女房东一一都答应下来,送叔叔阿姨直到门口,目送作家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临上车前,她和女房东小声说,留了一箱鸡蛋在厨房里。
吕阿姨有点窘迫地解释:“这是好鸡蛋,我前几天叫人从乡下寄来的,最好的母鸡土鸡蛋,专门拿去城里卖的,要卖几块钱一个,我找我们村支书要的。这个……这个,阿姨看那个小伙子喜欢拿鸡蛋烤点东西,这个鸡蛋好,这个鸡蛋新鲜得很,也没味道,你让他烤蛋糕那这个烤,好吃,好吃。阿姨把他的牛肉弄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等女房东回话,吕阿姨一松开手就赶紧上了作家的车。
女房东只好回去看鸡蛋。
确实是很好的一箱鸡蛋,蛋壳的颜色和拿在手里的质感,都彰显了这些鸡蛋尊贵的品质,约莫二十个。
女房东拿出冰箱里装鸡蛋的盒子,将蛋小心地一只一只装进去,装到底下,她突然瞧见一个信封。
她马上就知道这里面装的肯定是钱,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张张新崭崭的人民币,红艳艳的,还带着机器的气味,使劲捏捏,仿佛都能印下指纹——刚从银行取出不久。
一共三千六百块钱,刚好是她三个月的房租,吕阿姨附了一张小纸条,交代这是作家的房租,并且再次感谢女房东对作家的照顾。
吃晚饭的时候,女房东把信封还给了作家。
作家大约一个多月没有老老实实吃一顿好饭了,女房东烧了一桌子菜,还煮了他和小白都很喜欢的臊子面,——小白是那种钢铁直男,若不是作家说,女房东都不知道小白往医院跑了那么多躺。
“大家都辛苦了。”
女房东说。
她很喜欢用大家这个词,吴姐搬出去的时候,女房东都做了一次送别宴,就用了这个词,她说,“大家送送吴姐”,那时候小白房间住了一个男的,跟吴姐十分不对付,那天也站起来跟吴姐干杯了。
作家又累又困,眼睛都是血丝,听到女房东说这个话,不仅没有主动赋诗一首,眼睛都变得红红的,抱着碗,脸都要贴到臊子里去了。
富二代又讨人嫌,他坏笑着说:“别哭啊。”
女房东说明原由,把信封递给作家,作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