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轻声问，“睡了？”
陈卓然闭眼回答，“没有，睡不着。”
陈卓然这段时间的睡眠状况很不好，兴许是每天被安排得太满了，白天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到了晚上也消停不下来，入睡变得很困难。
秦煜看着他，有些心疼。
近看陈卓然，脸颊都凹下去了。这么想着，秦煜直接上手。
陈卓然一激灵，瞪大眼睛看秦煜，“你干嘛！？”
秦煜只说，“你瘦了。”
陈卓然挡开他的手，语气平常，“高考哪有不瘦的。”
秦煜撩了撩他的额前发，“其实你才高二，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
陈卓然，“艺术生高二再不抓紧就完了。”
秦煜无法反驳。艺考在高三上学期，一试过了有二试，有些学校甚至有三试，而且对文化课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艺考生并不像以前的老印象，是文化课不行才走艺考，现在的艺考生，并不是比普通考生轻松。
陈卓然又说，“我想考首都美术学院。”
秦煜心下一惊！陈卓然的目标不是本省的学校吗，改目标院校难道是因为他？
他真的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秦煜试探，“为什么突然改了学校？”
陈卓然，“因为一个人。”
秦煜，“谁？”
他的心，突突地，跳得特别快。
陈卓然，“画室的学长。”
他坐了起来，继续说，“国庆的时候我们画室新来一个首美的学长，他说去了首美才知道，什么叫全国最高美术学府！他说凭我的实力可以冲一冲，文化课现在还可以补。所以咯，我那时候准备换学校了。”
秦煜醋了。
但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你现在文化课怎么样？”
陈卓然，“不太理想，上次月考只考了420。语文100，数学60，英语78，文综182。”
秦煜，“首美收的是二本线吧？”
陈卓然，“嗯。”
秦煜，“去年我省的二本线是510。”
陈卓然黯然，“我知道，还差一大截。”
他有些低落，“都高二了，十七中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排名最后两个班，要不是艺体生，要不准备出国。老师上课就是走个过场，教的全是课本上的，难一点不教，说我们用不着。我被憋着没办法，只好让我爸去给我找好点的补习班。结果去了补习班也傻眼，进度拉得快就不说了，题都听不懂……”
秦煜就是十七中毕业的，这些情况他太知道了。
陈卓然叹气，继续说，“也怪不着谁，谁叫我前几年不认真学呢……”
秦煜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只听到陈卓然又说，声音瓮声瓮气的，“这学期焦头烂额的，游戏没打，新番没看，你跟我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
秦煜抚着他的背，“其实……”
陈卓然却突然翻个身，“睡了，明天还得上课！”
第36章
秦煜整晚没睡。
陈卓然躺在他旁边，两人盖一张被子，十几年了，他们从未这么亲密过。他脑子里也没什么废料，当然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心如擂鼓，手虚搂着陈卓然，一夜就过去了。直到闹钟响了，他感觉到陈卓然那边有了动静，他才缓缓收回手。
秦煜佯装被吵醒，“早……”
陈卓然，“早！”
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开灯，旁若无人地换衣服。
速度有多快呢，晃眼一瞬，秦煜什么都没看着，他就穿好了。
陈卓然慌忙去洗漱，临走之前甩下一句“你再睡会儿吧”。
陈卓然都起来了，秦煜还睡着干嘛。等他穿好衣服，陈卓然已经在吃早饭了，碗里的粥已经见底。
徐淑华看到秦煜，很是惊讶，“秦煜啥时候来的啊？”
秦煜含糊地说，“昨晚下楼忘带钥匙，正好碰到卓然了……”
徐淑华笑着，“难得你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秦煜更不好意思了。
她又说，“快坐下吃饭吧。”
秦煜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上了。一碗暖粥下肚，熬夜后的不适稍微缓解了些。
他刚想趁机找陈卓然搭话，陈卓然放下碗，又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含糊不清地说，“我先走了！”抄起书包就出了门。
秦煜抬手看表，还不到六点半。
他问，“卓然每天都这么早？”
十七中的教育理念是以学生为本，因材施教，早自习通常是班主任到场，学生自行安排，时间弹性还蛮大的。秦煜记得他高中时，一直都是踩点达人，甚至有时候晚了点，班主任也不会多说什么。但鉴于他三年都是全年级第一，兴许是成绩好带来的便利。
徐淑华叹气，“是啊。”
她继续说，“看他每天忙里忙慌的，我跟他奶奶看着，心疼死了。其实啊，我就想他考本省的学校，挨家多近喃，小然非要去首都，那天远地远的，哪有在家里舒心，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亲人都不在身边……但他非得要考，也只好依他了。”
秦煜笑道，“卓然难得有冲劲儿，让他试试，以后也不后悔。再说了，首都还有我……我跟秦炼啊。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互相帮衬应该的。”
徐淑华还是叹气，“也是，孩子大了绑在身边也不是办法。秦煜你是哥哥，从小就可靠，要是他们两个都去了首都，你可要多看着他们呢！”
秦煜露出一个相当可靠的笑容，“放心吧，徐阿姨。”
等秦煜从陈家出来，恰好碰到秦炼出门。
秦炼起晚了，嘴巴里叼着面包片，样子要多傻就有多傻。
傻小子问，“哥……你怎么从卓然家出来了？”
秦煜看他这样子就来气，板着脸说，“七点十分才出门。秦炼，看来你还不够紧张嘛。”
秦炼心想不知道是怎么惹到阎罗王了，跑路保命最重要。
“哥，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哈！”
秦煜进了家门，秦爸秦妈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大儿子，有些惊讶，但秦妈只是问，“小煜吃了吗？”
秦煜，“嗯，在卓然家吃过了。”
秦爸秦妈干瞪眼，怎么一大早跑老陈家去了。然后又听到秦煜说，“我去睡会儿，午饭别叫我。”
等大儿子关起房门后，秦妈才说，“老秦，你说嘿，小时候是小儿子爱往陈家跑，现在大了吧，是大儿子爱往陈家跑，这老陈家，是比我们家的床舒服还是咋的？”
秦爸，“瞎说什么。”
秦煜从早上七点半睡到下午三点半，他是被饿醒了，他起床找了些吃的，陈卓然的消息就发来了，“你买的零食带走了吗？”
秦煜立马回复，“没有。”
陈卓然，“我的了。”
秦煜，“好。”
陈卓然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感觉有点傻。
但对方是秦煜的话，傻点也没有关系。
他跟秦煜的关系，从死对头到朋友，他又逐渐发现，秦煜不同于一般的朋友，然后俩人关系冷却。直到昨晚，感觉又稍稍回温。
心境变了，一切都在变。陈卓然自己也觉得很神奇，短短几个月，想法就变了。他跟秦煜，只是朋友。只是朋友的话，以后他要谈恋爱还是干嘛的，关自己什么事？管他那么多呢，朋友就站好朋友的立场，那些个小女生的吃醋心态，确实不适合自己。
另一头，秦煜也想了许多，他回来是带着跟陈卓然修复关系的目的。但陈卓然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不好多谈什么。
千重万重，高考最重。等这一关过后，他们有大把时间。
第37章
秦煜回家半个月后，高二生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老师们阅卷速度也很快，三天后就出成绩了。所以陈卓然很快就知道，自己考栽了。
其实在陈家人眼中，成绩是不差的。原来陈卓然分数就在420左右，这次考了425。补了一学期的课，就他妈多了五分？
陈卓然很低落，直接让他妈取消了下学期的补课。这他妈都没用，还补个球。
秦煜见他情绪不好，就约了一个局，把秦炼、舒鸿山、赵月明、孙苗都约出来了。一是大家好久没见，二是大过年的，玩一玩才是好的。
六个人约了一顿火锅，饭后直奔KTV了，用舒鸿山的话来说，“只有无尽的嘶吼，才能换来短暂的遗忘。”
但是嘶吼的人吧，并不是陈卓然，而是秦炼和舒鸿山，还有孙苗。陈卓然坐在沙发的最角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