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女帝再颁一令:“种植此花者,以谋逆论,揭发者,赏银五两。”
五两银子,够买两千斤米粮,不可谓不赏罚分明。
一切平息以后,女帝整编律法,将休养生息方为第一位,大力扶持农商业,商与民齐,立女户,大大提高了女子地位。
女帝也不急着动摇士族之根本,反而厚待士族,实权要务,皆为士族所掌控,虽广纳寒门子弟,但寒门子弟都在清水衙门著称的工部。干的主要活计也是世家最为不屑的“奇技淫巧”。比如搞发明,铲除御米花顺道引进点农作物。
只是凑巧弄出来一点小成绩,比如造出来“纸”,这个轻薄又便宜的新书写工具烈火燎原般席卷全国,取代了锦帛成为新的书写工具,为寒门士子读书提供了可能性。比如寻到了地瓜,玉米,葡萄,胡椒,辣椒等一大堆海外的食物。当然,工部的一切都是女帝以私库供养,新研究发现的东西,也就被女帝所垄断,它们为女帝带来的好处就是私库养得起全国兵将,于是兵权空前稳固,以及不知道多少的不少长生牌位——老百姓吃饱了饭,女帝成了整个大昭百姓心里的“祥瑞”。
三年匆匆而过,人们只看到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大公主迅速成长为一个御宇四海,威严从容的铁血帝王。女帝遭遇了多少刺杀,平息了多少暗涌,镇压了多少反贼,就连女帝最亲信的女官季妍,都仅是略知一二。
第7章 白龙鱼服
“陛下,您该进晚膳了。”一个圆脸带梨窝的女官轻声进言。姓玉,单名一个梨字。朱雀军大大扩充,季妍忙的人影儿也没,女帝的贴身女官也就挑了四个年岁相同的小姑娘,玉梨,夏风,金秋,白雪。这四个丫头虽然都只十五,但是武功不错,还各有各的绝技。玉梨最擅长易容,而且性子最活泼,季妍希望她能给女帝带来一点活气,所以她就成了明卫,可惜收效甚微,这两年女帝越来越喜怒不辨了。
“嗯。”女帝放下朱批。起身离了紫宸宫。
“陛下,今日上元佳节,皇城外可热闹呢。”
女帝抬头望着树梢一轮圆月,像是神仙遗落的明珠,淡淡挂在夜幕,银光里带着温柔,映在水上,散开成一圈圈旖旎。上元节,一年里唯一不夜禁的日子,也是整个大昭最诗情画意的日子,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个中多少痴儿女,最后几家欢喜几家愁。虽然旖旎浪漫与她无关,但这份明月高悬的夜晚,小丫头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期待,终是不可轻负。
“玉梨,你拿一身轻便衣裳来,咱们出去走走。”
“是!”小丫头喜上眉梢,脚步轻快地出了大殿,陛下好不容易才答应出宫,可不能叫她等太久。
先差遣玉梨去宫外备好马等她。而后才拿着玉玺,带着令牌,留两个替身掩人耳目,由密道离开皇宫,到朱雀街与玉梨汇合,骑马到东坊。将马交与驿站,信步走到坊市。东坊,半个长宁,卖的东西包罗万象,由于离皇城较近,达官贵人较多,这里相对西市干净整洁不少。
“玉梨,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子龙月楼龙公子,你是我的随侍丫鬟玉儿,明白吗?”
“季姐姐说的没错,您扮男人真是一看就是风流公子,特别招蜂引蝶的那种,比男人还像男人。”
风流公子多情目中露出落寞,一身寂寥,落拓颓唐得让人心碎心疼还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玉梨哑然:平常也没觉着陛下有多妩媚啊,怎么换个男装这么勾人的?随后心里一阵打鼓,她说错话才如此引陛下伤怀?可也没说什么啊。
“熙儿也说朕白瞎了这一身风流公子样貌,扼腕他为什么长得不像母后。”
“您请节哀。”
“好了,对不住,是朕,我坏了你的兴致。既然出来了,就高高兴兴的玩,我记得东坊的吃食挺多的,好久没吃过了,咱们去尝尝。”收了一身落拓,眼神带着笑意,连月色都温柔的怦然心动。
玉梨叹气道:“您穿着男装时候,不要待女子,尤其是陌生女子太好,不要落寞,不要笑,尤其是不要像现在这么柔和的眼神,不然龙公子很容易惹下风流债。”
“不能待人好,不能难过,不能笑,连眼神都不能柔和,那岂不是跟宫中一样?”
“……”我大概知道为何平常不觉得陛下妩媚了。
虽然现在艳光潋滟的陛下更好看,可作为贴身侍卫,还是不苟言笑的陛下比较省心。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龙月楼”是女的。
“玉儿,发什么呆,快走呀。”
上元节,格外热闹,到处都是花灯,不少小摊卖元宵馄炖之类的吃食。
“爹,咱们买一串吧。”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眼巴巴望着摊子上红红亮亮的糖葫芦,牵着他右手的父亲衣着朴素,面露犹豫,他指着小男孩左手提着的莲花灯:“勇子啊,都给你买莲花灯了,咱们就不要买糖葫芦了。”
“可是姐姐最喜欢糖葫芦了,娘说她是女孩子,上元节都不许她出来玩,我想给她带一串糖葫芦,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爹带的钱不够了,剩下的咱们还要坐牛车回家呢。”
“那好吧,早知道,我就不要莲花灯了,哎!我把莲花灯送给姐姐吧。莲花灯这么好看,她一定喜欢的。”
“可莲花灯不也是你最喜欢的么?送给你姐姐了,你就没有了。”
“没事儿的,姐姐肯定会带我一块玩的。”两人说笑着走远了。
女帝携丫鬟走上前:“老板,这些糖葫芦,都卖给我,得多少?”
“三百文。”
“这颗银豆子够了吧?”
“太多了,公子稍等,小老儿还得找您。”
“不用了,您把篱棒给我的丫鬟就好。”
玉梨接过篱棒追上那父子俩。
“勇子,等一等。”
“哎?大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叫勇子。”
“大姐姐听到了你刚才和父亲的话,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这四根糖葫芦送给勇子,让勇子可以和姐姐,阿爹阿娘一块开开心心的过一个有糖葫芦和莲花灯的上元节。”
“谢谢姑娘,叫姑娘破费了。”
“大叔您别客气,一家人开开心心,比什么都重要。”
“希望大姐姐也能和家人开开心心。”
“谢谢勇子,希望你一直都是个爱护姐姐的小男子汉。”
“会的。”
等玉梨回到买糖葫芦的小摊前,女帝却不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转告她:“刚才那个公子托小老儿转告您,他想一个人随便走走,叫你不用找他,到时间了他会回家。”
“嗯,我知道了,谢谢老伯。”
女帝看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骑着马打闹市横冲直撞而过,怕他纵马踩伤人,运轻功跟上了而已。结果到了那少年勒马,才发现他去了教坊。
“哟,这不是苏大少爷么,您里面请,今日秋娘演出,奴家一早就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
“嗯。”只敷衍的应一声,给了银子,熟门熟路的进去了。
女帝查看自己,紫檀发冠,素缎深衣,牙白织金纱袍,腰间束着雅青锦带也特意加粗了两圈,脖子上的假喉结还在,确定不会暴露女子身份,于是她也跟进去了。
“公子眼生得紧,不知公子来捧哪位姑娘的场?”
“不知这里哪位姑娘的技艺最出众。”
“琴棋书画,笙箫琵琶,您喜欢什么样的,咱们这里都有。”
“那,秋娘擅长什么呢?”
“那您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是秋娘首次登台,她呀,一手瑶琴保管不让您失望。再过半个时辰,她就上台了。”
“那劳烦您给找个最近的位置,先来一桌酒菜。”
“公子请。”
离的果然很近,恰与那位公子邻桌。那公子大约十六七,生的眉清目秀,气度也是君子如玉,端的貌比潘安,只是女帝刚坐定,就见那公子狠狠剐了她一眼。不由得心中诧异:“不过看一场伶人演出,他何以如斯厌恶?眉眼倒与苏丞相有几分相似,不知是他侄子还是嫡长子。”
酒足饭饱,着人撤了酒菜,转念一想,又找乐坊借来笔墨丹青。
不久,幕帘缓缓揭开,造势了半个时辰的主角登场了。由小丫鬟抱着瑶琴,她一身鹅黄长裙照浅绿外袍,款款而来,容貌清丽出尘,气质温婉清雅。落落大方地一个福身礼,跪坐于几案瑶琴前,一举一动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娴静。只是蹙眉垂首间,流露出一股不属于大家闺秀的娇羞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