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身新衣,着宫女收拾床榻,小宫女望着元帕上沾染的血迹,偷瞄一眼屏风后的新郎官,暗想:“皇夫生的貌比潘安,人看着也温润如玉,难怪陛下会一见倾心,想必未来该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真是太好了。”
不明真相的人,总是最幸福的。待所有宫人退下,苏伯喻重新躺下,女帝抬手点上苏伯喻,这才安心沐浴。
眼看她闭上双眼,苏伯喻惊诧地问:“把我的穴道解开。”
女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极漠然开口:“朕不喜欢被强迫,念你是初犯,就不治你欺君之罪了,就罚你一夜不得动弹,小惩大诫。另外,在朕面前,该自称臣夫才是,记住了么?”
“是,臣夫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女帝解开苏伯喻穴道,洗漱休整之后,就安享受丰盛早膳。残忍的无视了浑身麻木僵硬不听使唤的皇夫。
宫人望着精神尚好的女帝和面色苍白眼圈黢黑娇弱无力床都起不来的皇夫,神色莫名。女帝用过早膳,状似恩爱地吩咐道:“皇夫昨日劳累得很,就让他好生休息吧。摆驾紫宸宫。”浑然不知这样一句话会引起怎样的歧义和误解。
苏伯喻:“……”我要将她千刀万剐方雪今日之耻!
紫宸宫内,女帝朱笔不停,殿外玉梨守着,沉寂得落针可闻,忽然殿内烛火一动,龙案前乍然多了一个人。
来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身形比例完美得连苏伯喻都甘拜下风。女帝头也不抬地问:“聂无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能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身的,只有聂无极,毕竟当年药圣遗作三颗血阳丹有两颗进了他这个传人肚子。
玄青金龙袍,玉扣祥龙带,粉面悲喜不露,凤眸不怒自威。聂无极饶有兴趣的看了两眼,有点扼腕:真的再也找不到半点当年赤山黄马,弯弓猎狐的洒脱样子了:“我是来恭贺新禧的。”
女帝顿笔,贺喜么?凤眸滑过嘲讽,何喜之有?徐徐道:“有心。”聂无极将手中盒子放在案头道:“好歹也是新婚,你就不能休息几天?”
“国不可一日无君。”女帝翻开一页奏折,朱笔不停。
黑影一闪,手中一空,朱笔已然被劈手夺去,
女帝摇摇头,好脾气地换了一支笔,接着奋笔疾书,嘴里还不忘回答道:“目前内有门阀蠢蠢欲动,外有蛮族虎视眈眈,我倒是想休息,也不是时候。何况,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分寸?”
“那是自然。”
“你的红眼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吧?这么多事?抬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你,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朱色蟒袍,拢发包巾,背后还画着虬龙,这是二品如夫的朝服。华美又英气,就连那张娃娃脸,也遮不住英气的俊朗。
“当然是因为我也是四个如夫之一啊,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得慌才过来给你道喜啊?你猜猜看,我是仁德贤良中的哪一个如夫?”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以成如夫?如果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行了,你也甭自责了,师父哪次说打你真下手了?我若不来,谁能代替宫家陪你演‘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好戏?”
“可是这也太……”有一种深刻的愧疚感,早知道师兄也参与大选,朕就不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验身标准了,真是太折煞师兄了。
“师兄,你怎么会想起来参与大选?”
“宫家掌家夫人去世,你必然孤立无援,你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容易被小人拿住短处欺负了去,于是决定帮你一把。正巧皇商家的嫡子冯知夏不愿意大选,他娘又寻死觅活的护着他,冯老叶子没办法,只好买下我,代替冯家嫡子大选。说起来,我本来以为自己希望不大,正打算失败之后直接找你的,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你居然会同意一个商人之子作为一品如夫。”
“你也说了富可敌国嘛,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冯家嫡子居然成了你。师兄,多谢你为我着想,但你的身后,没有家族支持,若你代替表哥,必危机重重。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你置身在危难之中。”
“你既叫我一声师兄,那做师兄的尽点绵薄之力帮着师妹演演戏,拉拉敌手,敲打点不安分的人,顺道赚两个银子花花,又有什么不对呢?”
“……”赚两个银子花花才是重点。
“师兄,不知这次打算多少?”
“一年十万两白银(一千万人民币),怎么样,不多吧?”
女帝擦擦额头的冷汗:“确实不多。”幸好不是一年一百万两白银,不然真心用不起。
“既然价格谈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谈谈任务了,在这后宫,我能做点什么?”
“这份图纸你记住,然后烧掉,明日,我会将你安排在贤瑾宫,那里是可以直达世安居的地方之一,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替我照顾小南好了。”
“整个皇宫大部分密道你都给我了,就不怕我哪天带领三千兵甲直接取你性命么?”
“你若真想取我性命,我早死八百回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两分自信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倘若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朕托付性命,那一定是你。你最恨最怕最不屑而为之的,就是背叛啊。
“你还是不要这么容易轻信别人的好,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不会背叛的人,只有因为诱惑不够大而选择暂且坚守的观望者。”
“怕什么?朕是皇帝,论功名利禄,还有谁能够比皇帝给的多?”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14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戴上面具,我是你师兄聂无极,摘下面具,就是不会武功的良夫冯知夏。”
“可是,我记得季妍,木白,文仙,水星四个羽卫统领可都认得你,你就不怕穿帮?”
“无妨,我会易容,他们认不出的。”
“师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太多了。”
“比如?”
“当皇帝,我肯定不如你。”
“这句话也就你敢说。”
“那是因为他们心底里都有那么点念头,掩饰还来不及,哪里敢宣之于口?我今日来,就是让你认认人,出来的不短了,该回去了,哦,对了,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师兄了,以免哪天叫错了。”
“嗯,我记住了,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聂无极点点头,轻轻一跃,眨眼就没了人影。直到晌午,女帝才叫醒一旁被点了睡穴睡了半天的玉梨。
“摆驾知微殿。”知微殿,白修文所居之地,传言这位御史嫡孙与他祖父白玉昆御史性情一样孤直,不知是真是假。竟扑了个空,一问,才知从早上拜会皇夫就没回来。
“摆驾伯牙宫。”
人还未到,已经听到一阵打斗声,两个如夫红袍的正在伯牙宫院子里的假山上比斗。苏伯喻坐在凉亭里,桌上摆着几盘点心果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假山上二人比斗,另外一个肤色微黑,眼窝略深,五官整体带着一点点胡人样貌的俊美少年浑身笔直的坐在他旁边,神色间颇有点兔死狐悲的愤慨,显然这位胡人血脉的就是白修文。女帝止住玉梨叫破她行踪,留下随侍的几个宫女,独自走上凉亭,站在苏伯喻和白修文身后,跟着看那两个人的打斗。
宫中不缺兵刃,但是除女帝和侍卫之外,旁人用的武器皆不许开刃,因此假山上俩人比斗用的都是无锋钝剑。
这二人招式精妙,功力扎实,但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练多了套招,不习惯拆开了用,显得花招多,不够快准狠,这要是在战场上,早就被人挑翻了。不过,从他们一头汗水出招无力的样子来看,他们都已经体力不支了,但是累了为何不停下?为了分出胜负?但招式之间破绽频出也不见他们借机打倒对方,看样子也不像是为了分出胜负呀。不过不管怎样,总不能就让他们就这么打下去。再打一会儿,只怕他们连用轻功的力气都没了,非从假山上掉下去不可。
“够了,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