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默了下，定定看向阙湉汐。“以我的经验来看，过来的人，都有超乎寻常的某种执念。而这个世界，可以满足那些执念。”
“执念？”阙湉汐懵了，“我能有什么执念超乎寻常……钱算吗？”
夜莺：“你愿意为了金钱用生命冒险吗？”
“不，”阙湉汐摇头，“没到那种程度。”
夜莺：“那就不是金钱。”
“那会是……”阙湉汐歪头思索，蓦地，她直起身子，声音发紧，“夜莺，除了钱，我似乎只有一个执念。”
“一般来说，这个执念只有你自己知道比较安全。”夜莺说着，见她精神紧绷不太对劲，不由转了话音：“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分析。”
“夜莺，我愿意为了那个执念用生命冒险。可是，我害怕这个世界满足不了那个执念……”
阙湉汐垂下眼帘，乌黑瞳仁中少见的透出一丝不安。
这个执念对她来说太过渺茫，以至于提到执念时她第一时间都不敢想这件事。
酥香的鸡块垂落下来，她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夜莺，你知道陆沫燃吗？”
夜莺猛地抬眼，瞳孔微颤。
半晌，他压下眸中惊色，强抑着让语调恢复平淡：“知道……是个歌手，半年前出了事，还挺轰动。”
“嗯。”阙湉汐低着头，神情低落，完全没注意到夜莺的失态。“那是我的偶像。你说，这个世界能让他好起来吗？”
“……天喜。”夜莺眉梢轻颤，声音压不住的有些古怪：“你追星追到这种程度？”
“不是，”阙湉汐摇头，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长睫挡不住大颗的泪，扑簌簌砸落下来。“他出事那次，我本是能阻止的！”
夜莺压下胸口翻腾的诸多念头，翻出纸巾递给阙湉汐，顺着问道：“怎么讲？”
“陆沫燃出道时我就粉他了，悄悄喜欢了整整六年。从辍学打工最艰难的时候，到离家出走咬牙独立起来，他的歌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
陆沫燃年少成名，不仅身材容貌无可挑剔，嗓音还被评为百年难遇的天籁之音。
从他十八岁出道起，六年的艺人生涯里，一直风光无两，人气鼎盛。
直到半年前，到临海市参加活动的陆沫燃下了飞机，不顾随行保镖阻拦，在拥挤的人群中接过一个小姑娘递来的奶茶。
谁也没想到，陆沫燃会喝粉丝递来的饮品。
更加想不到，热腾腾的奶茶中被放了东西。
隔天，陆沫燃在ICU抢救的消息霸挂上各大平台头条版面，造成极大轰动。
一个月后，陆沫燃出院，但嗓子被灼烧损坏，据说，再也唱不了歌了。
一时间，全网尽是悲叹扼腕，叹息一代巨星跌下神坛，就此泯与众人间。
“半年前，我正巧在机场的奶茶店打工，就在陆沫燃要来临海的前三天，店里招了个小姑娘，由我带她。
陆沫燃到那天，我着急想看他一眼，就提前交班走了，他下机时，我眼睁睁看着店里新来的小姑娘挤进去把奶茶递给他……那杯奶茶，是她在我走后做出来的。
如果那天我没有提前走，我肯定会盯着她做每一杯奶茶。
可是……
我的一次不称职，害了我最珍视的人。”
夜莺瞳孔闪动，表情复杂。
半晌，他道：“也不能那么想。她既然存了那样的心思，就总有办法避开你。”
阙湉汐摇摇头，胡乱抹了泪，眼睛湿漉漉的像被洗过，纯粹晶亮。“夜莺，我多完成些任务，陆沫燃嗓子会好吗？”
“会。”夜莺沉声说道，“不用着急，我记得他前段时间出过镜，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啊，你也看过那个视频！”阙湉汐眼睛一亮，神采上扬，带着与有荣焉的喜悦。“也是，陆沫燃一露脸，全网的热搜都被承包了。”
……夜莺他当然看过。
“你的鸡腿快凉了。”
“哦！”阙湉汐连忙抬起鸡腿，一口口吃起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在空中飞旋。
一夜之间，地上冒出许多青嫩的草芽，迎着升起的朝阳生机勃勃。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扯着嗓子绕着村落奔跑呼唤：“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天亮了……”
紧接着，村中爆发开接二连三的惊喜叫声，哭声，笑声，激动振奋的声响连绵起伏。
阙湉汐和夜莺裹着毯子趴在破桌上睡着了，此刻被越来越近的嘈杂声惊醒。
小土扶着老太太，和一群村民们快步走进来，一个个红着眼眶感激不尽。
阙湉汐和夜莺瞪着惺忪睡眼接受众人道谢，寒暄许久，笑的脸都快僵了。又费了不少口舌，才终于推辞掉村民们送来的珍贵食物。
“大婶！你家驴疯了！它一个劲儿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老太太骤然一惊，“哎呦，两位小神仙还要去道观呐！小土，快去追！”
村民们一听，全都一窝蜂跑出门，兵荒马乱地拉驴去了。
夜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眉角轻扬：“天喜，你那天究竟在驴耳边说了什么？”
第14章 回到现实
她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阙湉汐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但夜莺好奇中带着探寻，是真的想知道这件事她是怎么解决的。
“……咳，我说，”阙湉汐摸摸鼻子，“外面的世界有无数干净可爱的母驴，它们天性向往着英勇壮烈的公驴，你不想出去？”
夜莺眼眸微睁，定定看了她几秒。
向来淡然的脸上清楚地表达出他此刻想法：这也能行？
当然能行，毕竟……是头‘通人性’的驴。
也不知小土用了哄还是忽悠的法子，一阵骚乱后，总算安抚住了那头暴躁不安、急不可耐的驴子。
小土赶车，送阙湉汐和夜莺往道观里去。
一路平静安稳，没有了冤怨阴霾，直射下来的金色阳光比符篆更加灿烈。
阙湉汐头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看到和她出生入死的同伴。
夜莺额际的碎发被折射成深浅分明的色调，长睫在抬眸时扬起扇形的阴影。
他姿态端适地坐在破板车上，在颠簸中硬是透出了丝清贵气质。
阙湉汐在服务业底层磨练出的看人眼光很准。这样的人，即便现实中没有这么盛世美颜，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她不知道，她悄悄打量的同伴也在默不作声的观察她。
阙湉汐在这边的样貌又嫩又可爱，白里透粉的细腻皮肤好像能掐出水。
性格却是与样貌完全不符的飒爽大方，夜莺暗想，不管她现实中长什么样，看起来都一定很舒服。
两人各自带着隐秘的好奇猜想安静了一路，驴车停在破旧的道观前，两人和小土道别后，一同走入神殿。
老神仙掐着点现身，站在香案前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的喊了声：“你们来了。”
他手中托着一个签筒递到两人身前，里面有四支金签，两支写着‘健康’，两支写着‘财富’。
“你们各选一支。”
“好。”阙湉汐点头，拿了‘健康’。
她余光看到，夜莺拿的也是‘健康’。
“好好歇一个月，下个月再来。”仙人取出两张黄纸递给二人，“想下次结伴的信徒，都在上面写上你和对方的名字，烧掉便可。”
香案上多了些物品，阙湉汐接过纸张趴到香案上，用毛笔一笔深一笔浅的爬出‘天喜、夜莺’四字，一回头，夜莺已将纸放在火上烧了。
仙人不知何时又变出一本功德簿，翻开念道：
“夜莺，加1000功德，累积6000功德。
天喜，加1000功德，累积1000功德。”
“功德？”阙湉汐目露疑惑，夜莺昨晚并没有提功德的事。“功德有什么用？”
仙人笑道：“功德积累到一定数目，就可以在不逆转生死的范围内，向高阶的神明祈愿。”
夜莺嘴唇微动了下，最终却没出声。
阙湉汐并未发现他的异状，眼神闪亮地问仙人：“我想要一个人被毁的嗓音恢复完好，需要多少功德？”
仙人捋着长须，“如是后天损毁，一万功德即可。”
“好，一个月一次，十次攒够。”阙湉汐说到这儿，才恍然惊觉：“夜莺，你其实不是第二次来？”
“嗯。”夜莺点头，“已经第六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