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克看似满不在乎，可一旁的陈秘早已开始紧张。
“统领，离八点还有一分钟。”他小声答道。
坐姿挺的跟小白杨似的四人更紧张。
宋左眼珠轻轻转动，与对面何赞及宴池对上。
‘发出去的通报没问题吧？那么直白，不会看不懂吧？’
何赞皱眉，‘看不懂的可能性很小……吧。’
宴池黑脸。‘万一没看到，让统领大人白等……’
曲策抖了抖眉，眼中就一种情绪，两字概括：‘绝望。’
他们不仅是紧张，而是焦灼，灼到已经出了一身汗。
一身汗还嫌不够，热度往上窜，又冒了一头汗。
时间一秒一秒地蹦，警官组垂下的额发已经湿透。
荣克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到了桌上。
陈秘书也快冒汗了。
荣统领开始不悦了。
两道意识踩点到场。
陆沫燃轻轻捏了下掌中紧握的纤细手中。
四目相对，传达着只有对方能懂的讯息。
‘我去了。’
阙湉汐轻轻点头。
陆沫燃的意识瞬间转移到拉开的座椅上，不紧不慢地坐下。
陈秘书盯着腕上的表盘。
秒针走过最后一小格，正正指向十二。
他绷紧了心神，俯身到荣克耳边：“统领……”
陈秘书僵住了。
原本绷紧的精神炸裂了，咚咚跳动的心脏让血液疯狂循环，憋的他满脸通红，出口的音节差点没刹住车转为惊叫。
荣克对面，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从无到有，就在那不到一秒之间。
荣克面色如常，眼睛眯了下，定睛打量对面的人影。
他很健康，很俊美。
——没有丝毫病态，基因完美无缺陷的人类。
荣克轻轻抬手，陈秘书如蒙大赦般直起身，胸膛悄悄起伏不停。
与会客厅一墙之隔的监控室炸开了锅。
“没有！完全没有捕捉到精神波段！”
“怎么会这样？”
“天呐！他到底是什么人？”
“荣统领，你好！”陆沫燃唇角含笑，率先打招呼道。
荣克紧盯着对面的‘陆先生’。
自己逼视的目光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影响，他姿态随意，表情放松，就像来见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
而对方周身不可忽视的气场，熟悉而强势。
荣克敏锐的察觉到，这位陆先生，并不缺乏上位者的经验。
第87章 双方交涉
荣克直勾勾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用低沉的声调缓声回应：“陆先生，你好。”
陆沫燃保持着微笑，轻轻点头，未再接话。
他在等对方主动。
荣克暗沉的目光中似有飓风刮过。
他太明白这姿态是何意了。
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是成竹在胸的底气。
作为科技派首脑、科技城市最高统领，从来都是荣克坐等别人主动递话，已很久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高姿态了。
落在他眼中，就有些高傲。
荣克一时不愿开口，就这么冷下来。
随扈军队眼中登时冒起火。
统领是科技城市的最高政权，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整个城市家国。
旁观的阙湉汐将这些人的情绪反应尽收眼底。
她明白他们的感受。
作为无神论者，不管对方是人是神，只要对统领不够恭敬，他们都觉得这是对整个科技城市的不尊重和冒犯。
但老实说，科技城市……值得他们恭敬吗？
想想科技城市之外的满目疮痍、遍地焦土，陆沫燃此时的态度，已经很克制礼貌了。
气氛瞬时紧张，军队狠盯着陆沫燃，一双双坚毅的眼神中升腾着浓郁□□味。
警官组内心打鼓。
这才刚见面啊！仅仅打了个招呼，战火便要一触即发……今天这会谈还能继续吗？！
事实上，能。
会客厅诸多陪同人员中，只有陈秘书隐约知道，荣统领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与陆先生对上。
哪怕对方姿态真的高绝。
最后也只会忍。
可正因为知道这一点，陈秘书才更加胆战心惊。
天知道等这场会面结束，统领回到办公室后，将爆发怎样可怕的怒火。
荣克唇角微动，扯出一个极其形式化的笑弧。
“陆先生您曾表明，您是神？”
陆沫燃含笑颔首：“当然。”
“原谅我们对神的概念着实浅薄。”荣克摊了下手又合拢，“我们无法理解神这个物种是如何诞生……或者说，形成的。”
陆沫燃由衷的笑了。
想到他们变为准神明的过程，他认真的解释：“当百姓虔诚信仰祈愿，迫切希望神明降临时，神应运而生。”
“喔？”
荣克眼眶张大，对这句话回馈出清晰的困惑和讶异：“我很了解我治下的人民，如我先前所说，我们对神明的概念都不甚了解，他们如何会诚心祈愿，让您诞生？”
他说完这句，低低地笑了声，像是客套，更似讽刺。
阙湉汐露出微笑。
这个问题，预料之内。
“我似乎并未表明过，我的诞生和科技城市有什么关系。”陆沫燃也轻笑一声。
这声笑，像是对对方理解能力感到无奈。
荣克的笑僵在嘴角。
进入正题，警官四人组思路恢复活络。
宋左理智的观望局势，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荣统领似乎有些情绪？
这样，对交流似乎有些不利啊。
陆沫燃敛了笑意，声音冷淡了几分：“我的信众，自然不会是科技城市的居民。”
清冷的声线，似乎表明着，他对科技城市并无太多感情。
“我来自过去。”
这话说的没错。
他们的确来自过去。
只不过，他们的信众也不是过去的人民。
警官四人组悟了。
恍然大悟。
宋左、曲策和对面的何赞、宴池相互挤眉弄眼交换眼神，表达着自己此刻的情绪：原来如此。
警官组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不得不接受对方是神明的现实后，又重新回去找过那位被他们视作‘像傻子般’的赵哲永。
对方笃定地说，这两位就是忽然出现在街头，凭空出现一般，打量周围的眼神很是陌生，连光脑都不熟悉。
宋左四人从那时起就开始疑惑，为何神明会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原来，他们是穿梭时光，从过去而来。
荣克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摒弃不必要的情绪干扰，开始公事化交流。
“那么，您忽然……降临在未来时代，是怀着什么用意而来？”
陆沫燃神色更冷了几分，声音冷冽中带着几分严厉：“神明应运而生，自然对世间怀有善意。我为何而来，荣统领当真想不到么？这座科技城市，还能撑多久？”
荣克猛地一震，脸色大变。
他身体下意识往后靠了些，却又硬生生止住。
原本紧张的氛围立刻转为的惊愕。
军队、警官组，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震惊凝重的表情。
科技城市……撑不了多久？
会客厅空气很好，好到让人快忘了外界糟糕的环境。
宋左急促的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冷静。
四人互相对视，看到了彼此同样的反应。
他们是专业的警员。
荣统领方才的神态已精准落入他们眼中。
往后撤，想靠到椅背上，寻求支撑的下意识反应……
虽然他及时止住了动作，可反而显出了被意外戳中心思时的慌乱。
能跟随进入会客厅的军队亦不同寻常。
他们打足精神留意着现场的每个细节。
警官组察觉的事，他们也都发现了。
阙湉汐绷着脸旁观。
是的，末日将至。
正因为荣克也很清楚这一点，这次会面才来的这么快。
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个时间节点，本就是因为，人类已至穷途末路。
再怎么垂死挣扎，都已无用。
众人的震惊持续了两秒，渐渐转为惶恐。
警官组颓然坐在椅子上。
军队则以超乎寻常的职业素养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保持稳当直立。
荣克很快稳住心神。
虽然被当众直接戳破现实，令他很措手不及，也很被动。
但……并没有什么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