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妥之举……华英都知道平襄王定会派重兵把守应水,阿凤不会不知道,即便她不确定寅州的形势,也该会派先遣军前来试探一下。骆瑾和死了,骆凤心一意西行,想得恐怕不会是什么稳妥之举。
乔琬心中一沉,当即道:“华将军,你即刻带人去城外埋伏蹲守,切记隐蔽行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老臣手下的兵郡主大可放心。只是听你这意思?”华英对自己的人心中有数,却是不太明白乔琬这样安排的用意。
“我想殿下应该不只想让平襄王退兵这么简单。”乔琬五指紧扣,指甲将手心的肉深深掐陷进去。
“她是要把平襄王引来此处,一举全歼平襄王的军队。”
“这是不是也太大胆了些?”饶是华英一把年纪,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少,听见乔琬如此推断也惊呼出了声,“万一我没被你说动,她这一来寅州岂不是自投罗网?”
乔琬喉头微动,没有回答华英的话,指甲却是掐得更狠了。
华英只失态了一瞬,见乔琬如此神情,心中便已了然。他不再多言,躬身拱手道:“臣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他正要离开,乔琬忽然叫住他又道:“另外我还要一副铠甲,样式稍后我会让楠竹拿去给你。”
华英神情复杂地看向乔琬,最终点了点头。
“这个疯子!”华英走后,乔琬跌坐回石凳上,双手捂住脸,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平襄王又不是郑韦那个蠢货,哪有那么好骗?倘若寅州好好的,骆凤心陡然南撤根本就没有道理,平襄王怎会不疑?
乔琬不敢想象骆凤心要以怎样的代价换得平襄王上钩,就算诱到了平襄王,倘若她没有说服华英呢?骆凤心信她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说骆凤心想要成就一起成,死就一起死?
“或许不是你想的这样……要不我帮你看看?”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大概是受了乔琬影响,它的情绪也十分低落。
“不用了,错不了。她不知寅州的情况,没法给我传信。人少了找不到我,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乔琬抹了把脸,现在不是放任自己难过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等着她去做。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不需要我了。”小白闷闷道。
“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不是吗?”乔琬最后望了一眼荷花池,将前年夏日与骆凤心在明镜湖置气胡闹、骆瑾和在一旁对着满湖残荷败叶心痛哀叹的场景从脑海中挥散,大步朝院外走去。
小白怔怔地品味着乔琬的言外之意,半晌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新后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留言,你们都是什么神仙小天使!!!超感动,谢谢大家,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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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松仁城的风平浪静只持续到这一天。翌日, 从京中传来急报, 乐平公主并曹皇后、瞿皓一干人等谋反篡权,挟持帝君出逃,令各州严守要塞通道,一见叛军,格杀勿论。
百姓尚不知情,衙署已是一片哗然。这种关头大家再也顾不上琢磨许孝文是真病还是假病, 纷纷前往刺史府想请许孝文出来主持局面。
“我家老爷真的病了,大夫说他须得卧床静养, 诸位请回吧,等我家老爷身体康复了自会去衙署公干。”管家周富挡在府门前,将几位求见的官员拦在门外。
在他身边还有两名家丁, 和他一样都被喂了毒药。府门只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看不见, 可他们三个却知道, 门后藏着好些个持刀的士兵,一旦他们有任何不轨之举,顷刻间人头就会落地。
周富心头惊惧, 额上密密绵绵全都是汗,好在现在是夏日,他这一脑门汗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几个来访的官员只当他是被缠得急了热的。
“等?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事吗?万一一个没处理好,咱们整个寅州都得完蛋!这责任你担当的起吗?”寅州的录事是个急脾气,他不好骂刺史怠慢公务, 便指着周富骂个不停。
“是是,小人担当不起。”周富鞠躬赔笑,“但是我家老爷真的身体不适见不了客……”
“什么不适连人都见不了,他是快——”
眼见着那录事要说出以下犯上的话,一旁同他一道来的长史吓了一跳,连忙把人的嘴捂上。
“嘘——曾兄,话不可乱说。”长史一边安抚快要暴走的同僚,一边挤出一个笑容对周富说道:“我们也知刺史生病在家,若不是事出紧急,断不敢来打扰他休息。劳烦周管家再帮忙报个信,给说说好话吧。”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周富手上。
周富拿了银子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家丁吩咐道:“你再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曾录事和康长史在外面等候半天了,这天也怪热的,要不请他们进去喝杯茶?”
那家丁躬身进了门,片刻后回报:“老爷说诸位想问的事他已知晓,只是现在有事不便见客,请诸位爷先回去,今日晚间他会在府上设宴,倒是再请诸位来一同商议。”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饭!”那姓曾的录事黑着脸小声抱怨。
姓康的长史扯了下他的衣袖,对几位同僚略使眼色:“许是刺史现在正在见什么重要的客人,既然已经答应了见咱们,咱们晚些时候再来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刻联想到许孝文与陈太师的关系确实非同寻常,陈太师在这时候没准真会派密使来寅州与许孝文相见,交代些什么秘密任务。
这样一想,众人便不好再闹,一同先回衙署,等着晚间再去刺史府。
刺史府书房内,乔琬盯着周富把她列出的名单一一誊抄到请柬上,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然后从袖袋中的锦囊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周富服下。
“还需再服三次你体内的余毒才能肃清,今晚好好干活,明日便把这锦囊里剩余的解药都给你。”
周富大喜,许孝文被杀那天他原以为自己也要没命了,不想事情竟然还有转机。当日他被关在柴房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说起来还是面前这姑娘把他放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但看华英对她的态度应当来头不小。除了防止他泄露消息胡乱走动,这姑娘并没有多折磨他们,要他办的事也不难。周富想得很开,只要有口饭吃,管她是谁,伺候谁不是伺候呢?
请帖一一发到相应的人手中,衙署内众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着这次的急报,即便是休假没来衙署的那些官员也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这件事,秘密邀上二三好友商议着该如何处理。
对于乐平公主挟持圣上谋反这件事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但不管信与不信,现在坐镇京城执掌大权的乃是陈太后。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真相,在权力的斗争中,比起追求那飘忽不定的正义,如何明哲保身甚至还能从中捞上一点好处才是大多数人在意的事。
字迹同往常刺史府发出来的请帖字迹相同,送请帖的人也都是熟面孔,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在这次宴会要讨论的内容上,哪里想得到这次宴会本身竟然是一个陷阱。
日头逐渐西斜,城中不知何时停了风,热浪从被晒得滚烫的大地蒸腾向上,周遭的空气好似被煮成了一锅粘稠到化不开的浓浆,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一名穿着官袍的中年人伸手遮在眉前抬眼望向天空,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依稀能见到些薄光。
“这天儿怕是要下暴雨啊……”他放下手扯着自己的前襟抖了抖,勉强让自己凉快一点。
“就这不上不下的才最难受,真要下下来倒也还叫人轻快些。”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时辰差不多了,走吧,去听听咱们许大老爷有什么想法儿。”
申时四刻,受邀参与宴会的人陆陆续续聚到刺史府,管家周富满脸堆笑将众人引致堂上安坐。
若是有人足够细心,就会发现府中的奴仆比平时少了许多。然而众人的注意力都还放在讨论朝廷局势上,即便有一两个有所察觉,也只以为是今日府上大宴,后厨需要的人手多,所以从前头调了些人帮忙去了,并未往心里去。
酉时,宾客到齐,坐在左上席的华英忽然击掌三声,堂外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堂上众官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门窗均已被人从外面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