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殊置若罔闻:“如今天热了,中午做道莼菜汤吧,鸡肉先算了,做个青笋闷鸭吧。”
皇穆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如意,轻哼一声,瘪瘪嘴屠戮小松柏。
“你用过午饭后给你碗放温了的冰乳酪,你身上伤还没好,吃得凉了,伤身体。”她见皇穆气呼呼的,笑着道。
皇穆没想到竟真的能从她手里要到冰酪,即便是温了的。不由对着丑陋小松柏喜笑颜开。
皇穆侧倚在床上打丝绦,身边漂浮着一个雕漆圆盘,上面零零碎碎有些米珠、珍珠、玉坠。她拿着丝绦比了比,并没有穿珠,如今手艺略好些,但也有限,所以只是一条一条慢慢地打。
宴宴轻轻叩了两下阁门,皇穆探头,见是她,笑道:“太子还没回来呢,你敲什么门呀。”
宴宴笑着看看香炉,“还薰明夷香吗?”
皇穆一脸无奈,扶额幽怨道:“太子殿下不知为何独爱此香,日夜不息,好容易燃尽了又加去,好容易燃尽了又加进去。若是淡些倒还好,涓涓细流尚可忍耐,他每次加的量又极大,巨浪滔滔,香气重的我头晕。他身为储副,如此贪嗜御用香,这让兰台知道,不知是会谏他还是谏我。”
宴宴顺手为她添了杯水,笑道:“此事是我忘了说与主帅,这是我的过错。殿下前些时候问起与主帅初识之际,主帅身上总有明夷香气,殿下以为主帅喜欢,便命人收罗了些,可后来主帅又不用明夷香了,他想问问,是个什么缘故。我当时说,主帅重伤之际,往往用明夷香安神。”
皇穆闻言,半晌不语,良久将手中的丝绦展示给她看:“我觉得好看了些,你觉得如何?”
宴宴点头赞许道:“进步了很多。”
皇穆一脸骄矜得意,“是吧,我也觉得。”
“闻悦知道她母亲来了,想见主帅,主帅这会儿有空吗?”
皇穆将丝绦塞回荷包里,坐正身子正抱起乐芝,“你让她进来吧,我懒得再换衣服。太子……”她看看更漏,“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还回来。”边说边揉了揉乐芝,乐芝本来睡得好好的,被她又捏耳朵又捋胡子搅扰的不得安宁,却不生气,只是一脸郁闷的忍耐着。
宴宴领命而去,不多时闻悦便来了。她向皇穆躬身行礼。
皇穆施法拉过一个绣墩,“你坐。”
闻悦落座后,她面上带着微微的难堪,期期艾艾道:“殿下,臣的母亲,今日来过了?”
皇穆微笑着,“崔夫人送来些青团,很是清香可口,我忘了和你道谢。”尚闻悦轻蹙眉头看她一眼,“殿下别吃那东西,家里水不好,材料也不好。他们口重,不合您胃口,而且也不十分干净。”
皇穆笑道:“怎么会,很好吃的,我很喜欢,我还给太子留了两块。”
“我母亲今日找殿下,可是为了尚时的事?”
“没有,她只说你端午没有家去,于是做了些你爱吃的青团送过来。我正好遇见,便说了几句话。我倒是问起她尚时在军中可有什么事,她说没有。”皇穆喝了口茶,“尚时有什么事吗?”
闻悦连连摇头,“没有的,聂主将对我哥哥十分照顾,没有什么事。”
皇穆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聂恒之前些时候回来述职,说你哥哥干得很不错,想由司政转为司战,此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尚时与我说过一次,我母亲不允,但尚时执意如此,前些时候他与我说已经转为了司战,下个月便要去建极监学习了。我母亲一直说司战要上阵,她担心他受伤。”
皇穆点点头,“可以理解,但她没有说起这件事,只是问你好不好,问了问我身上的伤。”
闻悦皱眉:“她如何知道殿下身上有伤?”
“她问起的是年前,在北海受的伤,她不知道最近的事。”皇穆见她突然动怒,笑着说。
“这本也不该她知道。”闻悦情绪略平复了些,她还预备说些什么,听得殿外有脚步声,知道是元羡回来了,忙站起身,“殿下,我下去了。”
皇穆笑着点头,将荷包和雕漆盘子藏进身后的柜子里。
元羡和闻悦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闻悦闪在一旁与她见礼,元羡冲她点点头,快步入内。
皇穆刚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理了理被她倚靠着枕头蹭的有些毛毛的鬓发,元羡便进来了,乐芝看见他来,娇滴滴“嗷呜”了一声,跃下床,摇头晃脑地冲过去,娇嗔着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地要抱。
元羡俯身捞起它,揉揉头,抱在怀里,笑着问皇穆:“今日好些了吗?”
皇穆怒气冲冲看着她的人和她的猫缠绵悱恻,一时拿不定主意是生气,还是吃醋,拿不住主意生谁的气,吃谁的醋。只好做出一副怒容,对着乐芝恨恨道:“叛徒!他才养了你多久!他都没有养过你!你什么时候迎接过我?!”
元羡大笑,将乐芝放在床上,揉了揉它的肚子,坐在皇穆身边,“你吃醋了?”
皇穆斜昵他一眼,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元羡继而又笑,“你每次‘哼’的时候都特别好听,本宫怎么就不会呢?”他说着学着皇穆的声调“哼”了几下,摇摇头,“我‘哼’得不好听。”
皇穆被他逗笑了,但又很快的收敛笑意,“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身上好疼。”她趴在元羡怀里哀哀切切着。
元羡皱眉,沉声道:“伤口还疼?今天上药了吗?”
皇穆看他一脸凝重,笑出来,“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我就是觉得你一走一天,都不关心我了。”
“怎么会,我好想你的,战术推演甫一结束我就立刻赶回来了。”他抚着她的鬓角,“听茂行说五日后便是龙鞠赛,届时主帅可要观战?”茂行不仅说了五日后有龙鞠赛,还苦苦哀求他和皇穆吹吹枕边风,让他上场。元羡不知该如何开口,既有点不好意思,又担心茂行连累麒麟。
“五日后,是对战朱雀。殿下要看吗?那日我还要巡防,若是殿下能代臣观战,再好不过。”
“本宫身为麒麟五品参将,自然要在场上摇旗呐喊。”
“那本帅先在这里,谢过殿下。”她说着坐起身子,“我晚间还没上药,不知道可否劳烦殿下。”
元羡神色凝重起来,他点点头,招来了药箱,将手洗了洗。皇穆已将中单解开,乖巧伏在枕上。
他从身后把衣服轻拉下来。她身后狰狞的为龙尾所伤的之处尚未收口,不再鲜血淋漓,却依旧触目惊心。
除了第一天,这些时候都是元羡给她换药,可时至今日,他的手,在触及创口时,也还是抖。
第40章 照人如画
陆深进门后递过一张名单,皇穆接过来看了眼,“首场在哪里?”
“首场在麒麟。”陆深抓了把桌上的松仁糖,一粒一粒的吃起来。
“你还好意思吃我的糖?”皇穆康复后一直想找陆深算账,这几天不是人多就是元羡在,她总没找到机会,今天正殿就她与陆深、左颜,她于是准备好好说道说道。
“这怎么是你的糖?这是麒麟殿的糖。”他说着又抓了把递给左颜。
左颜笑着接了,“主帅,沈介昨天已去白虎殿报到。”
“这么快?以为他最快不过下旬,没想到中旬就去了。”皇穆瞪了陆深一眼,不想陆深转脸根本不看她。“他这次还和麒麟一起上场?”
左颜将手里的糖放在茶盘上,“此事我问过鞠社,宗盈说众将对此事有微词,但鞠社众人还好。”
皇穆低头看看名单,“届时场上不会难看吧?”
左颜笑着摇头,“不会,宗盈对沈介没有意见,有他在场上,众人不会孤立沈介。”
皇穆点点头,“那就好,本是游戏,没必要让他难堪。”她随手把名单翻到第二页,“茂行?”
“世子最近一直和鞠社一起训练,他有些基础,打得很不错。”茂行拿此事纠缠左颜一个多月了,左颜私下问过陆深,陆深说皇穆不会管,左颜前后思想了一下,先将他放在了替补位。
皇穆把名单前后翻看了一下,想了想,“东宫那边还有别人想上场吗?”
“钟沛。”陆深开口道,“他打得非常好,而且自己有龙。”
“本帅问你了吗?”皇穆斜着眼睛做睥睨状,厉声道:“本帅与左副帅的谈话,有你置喙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