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承之语随之而起,大家都没有放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一片笑闹声中,老头被放下来,推到姑娘身边。
一些人已经开始打趣:“小姑娘,你看看我们大哥,威风不?你干脆跟我们回去,给我们做个小嫂子可好?”
“得个媳妇送个爹,这买卖很便宜啊。”
“吆,小媳妇害羞了,瞪你呢。”
“你懂个屁,打是亲骂是——啊!死丫头片子还会打人——”
接下来的话他已经说不出口了,因为死丫头手里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把修长发绿的长剑,那把怪剑像长了眼睛,片刻之间已经问候了屋内泰半兄弟,又已停在他们大哥的脖颈之间。
大哥懵然间就感受到了生活的暴击,一脸土色,使得原本就一脸风霜的脸又苍老了好几岁,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弟兄正在眼前打滚,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子:“女侠,大哥,我错了。”
木松柏也不是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得瑟机会的人,他一把抄过原先坐在大哥腚下的凳子,敲打着他的头:“说吧,错哪里了?”
“哪里都错了。”
“别慌,先说说看。”
“我们,我们……”他灵光乍现:“我们不是‘神话’的人,我们哥几个原本是做道上生意的,前阵子听说蛊族圣主归天了,才起意做了现在的买卖。”
“你们原本在哪一带作歹?”
“晋西一带。”
“够远的。怎么想着假冒‘神话’兵团,你们就不怕扰麻烦?”
大哥讪笑:“兄弟你问这话就外行了,道上混过的都知道,只要不闹得太凶,‘神话’才不去管谁冒充自己呢。我猜——”
见木松柏没有反对,他贼兮兮道:“那个组织之所以那么有名气,我们其实也很有些功劳呢。”
“哦?”
“你想啊,那么多冒充的,若是打输了,就说是有人假冒;若是赢了,就肯定记在‘神话’的功劳簿上;久而久之,他们不就被传得神乎其神,战无不胜了吗?”
木松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分析得在理。”
小凌见他啰嗦这么久,早不耐烦了:“快说,像你们这样的,此处来了多少人?”
大哥当然也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命悬在这个脾气不大好的姑娘手里,被她一喝,立即把嬉皮笑脸收了,小心翼翼道:“姑奶奶饶命。我们来此求财,当然先要摸清楚底细。”
“再说废话,头就别要了!”
“女侠息怒手下留情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篮倒豆子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您——”
蛊域三面环山,寨子依山而建,大雁城位于正中。
目前来说,因为惧怕十三长老,大雁城没人敢动;其余莫留、布设、沧澜、郎迦四个寨子,均已受到不同程度的抢夺。
其中莫留位于最外,外族人进到蛊域,此寨首当其冲。因此,这里早已经不知被洗劫过多少遍。
大哥苦道:“我们在这里忙活半天,弄得灰不溜丢的,也没薅到半点好处,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活人,还是你们这两个要人命的。”
木松柏奇道:“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余景洛和欧阳泺走后,他和小凌再次回到莫留寨,竟然发现偌大一个寨子一夜之间变得空空荡荡,他们前一个晚上见过的那些人似乎凭空失踪。他们仔细找了一整天,到了第二天,才听到人声,搞了半天,不过是一起浑水摸鱼的贼人。
大哥道:“没有。人和……都没有。”
“和什么?”
“值钱的东西啊。我们把整个寨子翻了个遍,连半根鸡毛都没有找到。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
“其他寨子的情况呢?”
“郎迦是最里边的寨子,目前我没有收到关于那边的任何风声,听说,那地方很邪乎,早被人占了,没人能进得去。”
“被谁占了?”
“这我哪能知道。我猜,应该是‘神话’。你别瞪我呀,咱不妨想想,这个组织无论掺了多少水分,总归是真实存在并且势力也不差的。它别的事情可以不闻不问,还能允许别人在它的地盘上撒野不成?而郎迦寨那样神秘,也很符合‘神话’的一贯作风。”
一个人能成为大哥总是有些过人之处。木松柏点头,见他欲言又止,道:“说。”
“听说,只是听说。蛊族圣主并没有死,其实一直被他们拿捏在手里。他们就等着现在这样的时机,有句话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等着把整个蛊族收入囊中呢。”
他这番猜测有些大胆,木松柏也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我猜,不是当今的武林霸主,就是——”他指了指天,小声道:“我觉得,说是当今圣上所为,也不无可能。”
“……兄弟,你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咋了?”
“阁下脑洞这么大,看起来并非寻常之辈啊。”
大哥突逢知己,多年怀才不遇的憋屈涌入喉间,刚想说些什么,小凌冷冰冰道:“还有两个寨子呢?”
他悻悻然,又不敢违逆,道:“介于两者之间。应该被很多人盯上了,胆子大一些的,就闯得深些,胆子小的,咳咳,就像我们这样的,目前还在观望。”
木松柏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他耸耸肩,露出了一个“你懂我”的笑脸。
小凌翻了个白眼,对他们这种粗浅建立起来的友谊莫衷一是。
“各位既然来到我蛊族,不得些好处,恐怕也不好空手回去吧。”
一个声音凭空响起,与此同时,大哥只听到一阵金属穿风之声,耳朵上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随之,身后的土墙上,“咄”的一声,已经多了一个细小的圆孔,一点光线照进来,微尘在光里打转。
他摸了摸耳朵,一手的血!
小凌面上一喜,望向声音来处。余景洛和欧阳泺从上而下,落在众人跟前。
木松柏脸色瞬变,负手背转身去。
想了两天,欧阳泺已经不打算再纠结了。她走到木松柏身边,道:“木木,我决定了。”
“什么?”
她望向余景洛,他了然一笑,对小心翼翼观察着四人的匪帮兄弟们说道:“诸位想发财的,想博得名声的,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不知各位想不想听一听。”
大哥嘴角一撇,心道还能不听咋地,“大侠请说。”
“不瞒各位,诸位身前站着的这位,就是蛊族真正的圣主,因为一些原因,她被迫流落在外。你们若助她渡过此次大难,想要的好处岂会没有?”
木松柏瞬时转身:“你,你怎么可以……”
欧阳泺道:“木木,是我的主意。”
“你莫非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看着你死?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必须如此,木木,事到如今,我不能逃……”
“哈哈,各位大哥大姐,”匪帮老大讪笑道:“我们都信了,嘿嘿,都信了。不过,我们反正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了,上刀山下油锅自然是一声吩咐的事,实在没必要把戏演到这个程度……”
第50章 蛊寨定情云遮雾笼(一)
冷月当空,其寒入骨。
怪石嶙峋之间,小男孩捡起一块石子,蹦蹦跳跳到了湖边。
月光之下,湖水是蓝色的,凌波微微的湖面被石子一击,一串脆响,水花层层迭进,他拍着手跳了起来,笑声低沉且破碎,在月夜下很有些突兀。
老大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更破旧了,脸色在月光里泛出精神不济的死白,声音也很疲倦:“大哥,这小子昼伏夜出,是只夜猫子,兄弟们可费了些精神才找到他。”
他将自己自动降级为小弟,一群人在寨后的山里搜索了好几天,累得够呛,总算有些收获。
余景洛道:“辛苦了,你让兄弟们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用不着你们了。”
“好嘞。”他喜滋滋地退下去了。
木松柏道:“这小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待会大家小心些。哎,小泺,你干什么去——”
欧阳泺已经自前去了。她一边靠近,一边摆手:“不要怕,姐姐没有恶意。”
小男孩攥紧手里的石子,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
她摸摸他的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小男孩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知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还是在琢磨究竟该如何应对眼下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