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子和郡主和好了?这声姐姐叫的格外甜嘛!”
段临轩低下眉来,有些不好意思,“那时我在气头上,说的也都是气话,虽然她母亲杀了我母亲,但说到底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
卓青黛手搭在他的肩上,顺势捏了捏稚嫩的小脸,“你能想开,是最好不过了。”
段临轩拍掉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小爷警告你,不许再揉搓我!我也已经不是小孩了!”
“哎呦呦……”卓青黛撇嘴,“几天不见,翅膀果然硬了!行,你是男子汉,我不掐你脸……”她坏笑着,手迅速在朝段临轩鼻子上揪了一下,“我掐你鼻子!”
“你!”段临轩气急败坏,作势要扑打。
卓青黛早已腿下生风,跑开了。
一时间,御南王府的后院,传来了阵阵打闹的声音。
“你站住!”
“我不!”
“卓青!我跟你拼了!!!”
“你又打不过我……略略略……”
一夜无梦,等颜炽睁开眼睛时,卓青黛已经在他身边陪了许久。
岳灵霄的药也不知入了什么奇珍,第二日这人便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
“王爷可还觉得哪里有不适?”
颜炽随她搀着,在府中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不适。”
卓青黛听完,总算放下心来。昨夜颜炽睡得好,可她却睡得不好,脑海中终是浮现出颜炽目不识人,浑身炽热的样子。还好昨夜的参汤帮她补了补气,要不然这几日的经历,她也确实很难抗住。
眼下就有另一件棘手之事,御南侯段莫寻的葬礼。
要说将士为国捐躯,那葬礼自然是万人垂泪,举国怀念的,但眼下段莫寻的葬礼却不乐观,南疆几乎所有百姓都以为南洋人是段莫寻放进来的,心里正憋着气呢,现在碍于炽烈军在,还不曾对御南侯府有什么动作,但临安城里的流言蜚语却不绝于耳。
“你不是拿到南洋人与段侯爷的书信了吗?”
颜炽初听到此事时,心里还不禁疑惑,前世他在南疆呆了许久,也对此事进行了调查,但却并无所获,尤其是这封信,他坚信自己从未见过。
卓青黛叹了口气,“王爷不会真的以为,只要我把信公布出去,南疆百姓就会相信吧……”
颜炽垂下眼来,的确,若就这样为段莫寻开罪,南疆百姓多半会以为这其中有勾连。
“那你想怎么办?”
卓青黛心里倒是有个解决的法子,只是还缺一样东西,大黎人最迷信神谕,就像颜炽生来便被视为不详一样,若是能在段莫寻出殡当日,有奇象出现,那就事半功倍了。
颜炽读懂她的意思,“你想造一个奇象出来?”
卓青黛点头,“可哪有那么容易,这种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倒未必……”颜炽忽得笑了下,眼里亮晶晶的,“这件事就交由本王吧。”
“王爷有办法?”卓青黛有些惊喜。
那人淡笑不语,且等明日见分晓了。
第二天,卯时初刻,天蒙蒙亮,炽烈军整军待发。
今天是段莫寻下葬的日子,也是炽烈军回都的日子。
临安长街上,炽烈骑军两两并作一排,分列街道两边,另有高举炽烈军旗的步兵分插其中。
队伍中间,是御南侯府的家丁们,抬着的段莫寻与柳如烟的双人棺椁。段临轩站于队伍最前方,手中捧着的是段莫寻的头盔,一身孝服,头戴孝帽,一脸死寂。
送灵队伍实属冷清,除了段家人和炽烈军,满街竟看不到一个出来送侯爷一程的普通百姓,别说段家心寒,满街将士哪个会不心寒?
卯正时分,太阳彻底从天际线跳跃而出,将天空晕染成朱砂红。
卓青黛皱了皱眉,时间到了,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出来送灵。
颜炽等一行人骑马跟在棺椁后,他手一扬,示意送葬仪式开始。
早已在旁准备好的南疆大巫,手中招魂铃顿时响起,他走到队伍最前方,一边做通灵样,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南疆/独有的安魂仪式。
送葬队伍跟在大巫的身后,抬着棺椁慢慢行进。
另有角鼓声声,响彻临安上空。
卓青黛注意到,即使没有百姓送灵,但还是有许多人打开窗子向街上看,她忍不住的瞄了瞄颜炽,不知道他究竟准备了什么样的奇象?
颜炽倒也并没有着急的样子,好像在等待什么。
直到队伍出了城,卓青黛转过城门口,向千人冢处一看,心脏骤停。
少说也有上千人,围在事先已经挖好的段莫寻的下葬之处。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极为难看,卓青黛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是来送灵的,相反他们眼中所燃烧的仇恨火焰,简直要将整个送灵队伍吞噬。
“这……”卓青黛犯了难,南疆百姓对段莫寻的恨意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见送灵队伍一出现,那些人就跑着围了上来,顿时发出呼天喝地的喊声:“绝不能让他葬在这里!他是南疆的罪人!”
呵!
“绝不能让他葬在这里……他是南疆的罪人!”段临轩冷笑着重复,强忍着眼里的泪没有滴下来,“父亲守了南疆一生,最后却落得个无处可埋的下场……”
抗议声越加鼎沸,卓青黛心如火燎,这样僵持下去可不是办法。
再看一旁的颜炽,依旧气定神闲,卓青黛忍不住问,“王爷?怎么办?”
她是个急性子,沉不下心,恨不得揪着那些人的耳朵,一个个问,良心被狗吃了吗?
但颜炽却平静的道,“再等等。”
她前世没有经历过南疆的事,不知道在等什么,但颜炽却知到,这个时候,该有人登场了。
果然,不过片刻,便有一个头戴纱帽的人,穿过人群,绕过棺椁,走到了颜炽面前,跪地行礼。
“下官李绪,参见王爷。”
李绪,是南疆十六城的父母官,上一世这个人也在此案上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颜炽一看他来了,不禁挑起了嘴角,他还担心他不敢出现呢。
李绪是个满脸胡茬的矮胖子,此刻见了颜炽,一脸讨好地笑,可颜炽没发话让他免礼,他也不敢擅自主张的起身。
“李大人?”颜炽言辞狠厉,“入城之时都不见你,本王还以为你死了呢?今日又当何事敢跪在这里?”
李绪是个极会察人脸色的人,见颜炽不待见他,忙收敛了讨好之姿,严肃起来。
“王爷骂的是,下官有罪!下官实在愧对南疆百姓!只因王爷入城之时,下官被那南洋匪徒打晕瘫在地上,无法前来接驾,多亏王爷平定了南疆之乱,叫下官有机会来王爷面前请罪!请王爷责罚!下官绝无怨言!”
颜炽轻笑了一声,跟他来这一套,“那你就跪着吧。”
李绪想是没预见到这位寒王爷,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眉间闪过一丝尴尬,但他马上转换了情绪,双眼一红,硬生生的逼出两行泪来。
他头往地上这么一磕,“王爷!!!下官跪在这里自是无妨,就是跪到死,也难消臣的罪孽!但请王爷听一听百姓的声音吧,无论如何,罪臣段莫寻,绝不能葬于此!”
李绪话音一出,他身后的上千人,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群情所请,“段莫寻绝不能葬于此!”
第22章
颜炽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免想起上一世。
当时他本想将焚烧过的段莫寻尸骨,葬于临安城,但也是遭到了这样的拒绝。
就是这个李绪带着南疆百姓,跪在他的面前,说绝不可让罪臣之骨,染了南疆的土地。
当时他并不知南疆一战背后的事情,即便他心里偏袒段莫寻,但也说不出一句开脱的话来。但在这一世,当卓青黛告诉他密信之事时,他便知道情况不一样了。
“李大人,有何证据证明,段侯爷是罪臣?”
李绪低头跪在那里,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王爷初到南疆,有所不知,这段莫寻身为一方诸侯,却暗中与南洋王勾结,常有利益往来!去年南疆有灾情,又赶巧都城中情势紧张,一时无力救济,臣便来与段莫寻商讨赈灾之事。当时他说南疆无粮却有银两,不如征银去南洋换些粮食来……”
李绪抹着泪,“臣当时也不知是怎么鬼迷了心窍,就信了他的话,与各方财阀征了白银八千两,去与南洋买粮食,可谁知……段莫寻他不知和南洋王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五万石粮食竟是免费送与南疆的,而那八千两白银,都全数归了御南候府!当时段莫寻还特别嘱咐臣与被征讨的财主,这批粮食的来源就说是朝廷发的救灾粮,本来臣还以为他是为朝廷的声望考虑,却不曾想只是为了方便他敛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