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喝了口茶,便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问杜氏:“今日三位姑娘可没有出什么差错吧?”
杜氏道:“没有。”
太夫人问:“可真如传闻所言,皇上去了国舅府?你们真见着皇上了?”
杜氏笑,“见着了。”
太夫人问:“皇上如何?”
荆芙婉扭头看着身边坐立不安的荆海月,想到她提前回了府并没有见到皇上,便抢先一步答道:“祖母,皇上不愧是人中龙凤,样貌,举止,都没得挑。皇上只站在那里,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了。”
太夫人道:“那可是皇上,自然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杜氏知道荆芙婉一直对李国公的儿子小公爷念念不忘,听闻她这么夸赞皇上,便问:“芙婉,你今日见到了皇上,还这么夸赞,是忘了小公爷打算入宫为妃了?”
荆芙婉:“我还是更喜欢小公爷。”
杜氏:“……”
那你说个屁!
第17章
杜氏恨铁不成钢,小公爷到底是如何好,能叫她这个女儿日思夜想,连进宫也不愿意。
杜氏被气得不再言语,荆芙婉全然没有察觉,又看着太夫人道:“祖母,四妹妹与皇上无缘呢!”
太夫人脸上没了笑意,显然,荆芙婉的话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她沉着嗓子,“你且说说,你四妹妹如何与皇上无缘?”
荆芙婉看了眼身侧已是慌张的女人,道:“四妹妹在皇上来之前,就已经离开国舅府了。”
“什么”
太夫人被这话吓了一跳,当即拍了桌子。她气得盯着荆海月看了好一阵子,才问道:“海月,芙婉说的可是真的?”
荆海月坐在凳子上,微微点头,连头也不敢抬。屋内安静得连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她只等着太夫人责罚自己,不敢多说一句话。
屋外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却让屋内的人更坐立不安。
等了许久,荆海月也没有等到祖母责罚自己。她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太夫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她问:“海月,你说话,你为何要先离开国舅府?”
荆海月道:“祖母,我身体不舒服。”
荆芙婉立即插嘴道:“哟,四妹妹,你可别这么说。你身体不舒服都还能从国舅府走回来,可真是厉害呢!”
荆海月被荆芙婉讽刺得体无完肤,她知道自己理亏,不愿与荆芙婉争辩。她也不敢抬头看太夫人狠厉的目光,只得将头埋地。
太夫人虽然气恼荆海月提前离开了国舅府没有见到皇上,可也没怎么责罚她。毕竟,五个月后的选妃,她是怎么也逃不开的。
想到这儿,太夫人便也消了些气。
杜氏也怕太夫人责罚自己,毕竟,她没有看住荆海月,让她提前离开了国舅府。
杜氏余光瞥了好几眼太夫人,见她脸色并不好,便开口说了些其他的:“母亲,我今日瞧着,皇上似乎并不喜欢那单二姑娘。”
太夫人冷声道:“皇上若是喜欢单二姑娘,早就再做太子时便将她迎进太子府了,还用得着等到如今还空置后宫?我听说,单二姑娘都十九岁了。皇上若真心喜欢她,会让她苦苦等到十九岁?”
太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整个京城的人,对单二姑娘十九岁了还未嫁给皇上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杜氏问:“那皇上在选妃后,还是会让单二姑娘做皇后?”
太夫人道:“那是自然。难不成,单太后肯让其他女子做皇后?”
太夫人说着,又问对面的三位姑娘:“跟祖母说句实话,你们想入宫吗?”
荆芙婉问:“祖母,真要说实话?”
太夫人:“嗯。”
荆芙婉道:“我只想嫁给小公爷。”
太夫人摆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雁柔和海月呢?”
荆雁柔小声回答,声音清灵如夜莺,“祖母,雁柔只想嫁去扬州。”
荆海月也抬起了头,“祖母,海月虽然没有心仪的人,可也不愿意入宫。”
太夫人:“……”
太夫人幽幽叹气,伯爵府的三位姑娘,竟然没有一位想入宫为妃。难不成,伯爵府真是要一蹶不振了?
太夫人不敢想象,若五个月之后的选妃,伯爵府的姑娘没有一个被选上,岂不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罢了罢了,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夫人不愿再细想。
杜氏起身,福了福礼,便领着几位姑娘出去。
太夫人虽然没有责怪荆海月,可杜氏觉得荆海月自作主张先从国舅府回来是没把她这位主母放在眼里。
于是,离开了悠然居的院门,来到四面漏风的长廊上时,杜氏便摆出了主母的架子,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荆海月。
“海月。”
荆海月在原地站住,听着杜氏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杜氏走到她面前,板着脸道:“今日你先回府却没有告知我,害得我在国舅府一顿好找。这笔账,咱们是不是得好好算算?”
荆海月低头,没敢反驳。
“今晚回去后,就去抄录《荆家家书》,一遍抄完,才能歇息。”
荆海月瞬间明白,杜氏这是在为上元节那晚荆芙婉因为胡言乱语被罚抄家书而报复她。可荆芙婉本就是血口喷人,是她活该。
“怎么,你不愿意?”
荆海月道:“海月一回去,就去抄录。”
杜氏道:“明早上记得交去我院里。”
“是,海月记下了。”
杜氏被丫鬟扶着往春芳居去,荆芙婉还留在原地。
荆芙婉瞧着荆海月低眉顺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四妹妹,虽说你生得貌美,可能不能顺利进入后宫,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我觉得啊,四妹妹还是等选妃结束了,老老实实的嫁给忠毅侯吧。忠毅侯虽说年纪大长得丑,可家底殷实呢!”
荆海月冷哼一声,抬起头来,反讽道:“我觉得,三姐姐怎么着也不会嫁给小公爷,还是老老实实的入宫为妃吧。”
荆芙婉:“你……”
荆海月道:“祖母她老人家已经歇下了,咱们还是别在这里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了。冬云,回雁落阁。”
冬云得了令,和荆海月快步往雁落阁去。虽然已是正月下旬,可依旧寒冷。冬云一边走,一边使劲的使劲搓手。
荆芙婉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她荆海月不过一个庶女,敢在我这个嫡女面前放肆。等我找到机会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贴身丫鬟彩环道:“姑娘,这天气冷,咱们还是回去吧。”
荆芙婉恨得咬牙切齿,可也知道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惊扰了院内的祖母,便只好忍气吞声的会自己的春芳居去。
回到屋里,冬云给荆海月烧了炭火,又在桌子上铺好纸,摆好砚台和毛笔,等着荆海月抄录《荆家家书》。
荆海月将《荆家家书》翻到第一页,细细看了会儿,借着昏暗的烛光,拿起毛笔抄录家书。
冬云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着,陪着她。闲坐着实是无聊,冬云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便开口和荆海月说会儿话。
“姑娘,今日在国舅府时,我询问北公子,他说自己既没有娶妻也没有定亲,这可是个好消息。”
“可从他的衣着打扮来判断,他定是家境殷实的。他又和当今国舅是朋友,想来,我也配不上。”
荆海月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北公子样貌英俊,年轻有为,能将家里的药材生意做到京城来,还和国舅做朋友。这样的人,她怎么配得上?
冬云也觉得荆海月的话有道理,叹了叹气,不再言语。她瞧着荆海月眉目间的忧思,就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平白让姑娘心里难受。
“姑娘,我看着你抄。”
荆海月点头,心无旁骛的抄着家书。
两个时辰后,荆海月便将家书抄录完了。她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活动活动酸涩的肩膀和手臂。对面的冬云已经趴在桌子上熟睡了,圆圆的脸蛋压在胖胖的小手背上,憨厚可爱。
荆海月也没叫醒她,坐在凳子上回忆白天里和北公子的谈话。男人从容的举止,沉稳的嗓音,每一样都令她无法忘却。
“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
不知怎么的,荆海月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药材生意……”